回到夫君黑化前(双重生)(98)
后面的一长串,洛长安磨在唇舌,没有说出口。
姜满于此倒没什么旁的心思。
季望的年岁小她几月,提及节庆玩闹时的欢欣神色俨然是个还没长大的孩子,他被淮信侯保护得很好,姜满看着他不知世故,想起的是当年自己被包裹在安逸乡里的模样,她与他走在一处时的相谈,也只当是与晚辈玩笑。
姜满坦然应道:“饮茶时见他自校场回来,季侯爷说他每日习武,今日刚巧碰上,便叫他送了我一路。”
洛长安却低声道:“才见了一会儿便告诉你这样多,怕是别有他图。”
姜满目光狡黠,笑着问他:“别有所图?你在说谁?”
洛长安放下茶盏,为此事盖了个定论:“我说他们,淮信侯和季望的目的,看起来都不单纯。”
姜满听出他话里的赌气,眼尾微挑,“那殿下觉得季侯爷今日请我去,是想与我说些什么?又有什么目的?”
案上煮的水早已不再翻滚,热气氤氲,茶室静悄悄的。
姜满在一片安静里等着他的回答。
半晌,洛长安才意有所指道:“今日在城外,在宴席上,淮信侯与季家人都曾旁敲侧击你我二人的婚事。”
姜满想起淮信侯同她说过的话,垂了下眼。
她避开洛长安的目光,为他添茶:“他的确问及你我的婚事。”
洛长安的表情里写满了‘果然如此’,犹豫一瞬,又问她:“那你呢?”
姜满手里提着茶壶,动作一僵:“什么?”
杯盏转瞬满了,茶水从盏中溢出去,流过案桌,顺着桌沿淌下。
姜满忙回过神,收回手。
尚存的茶水在桌上凝成一小滩,其余尽数洒在洛长安的衣摆,浸湿了他的衣袖。
眼瞧着他手臂上的细布被水打湿,姜满匆匆放下茶壶,起身:“你且等等,我这就去寻魏澄来,让他帮你重新包扎。”
“小满。”
洛长安却唤她,拽着她的衣袖拦下她,“天色已这样晚,魏澄这会儿怕是早已睡下了。接连赶路,他这几日总嚷着困乏,叫他好生歇息罢。”
时辰的确已很晚了,姜满看一眼窗纸外漆黑的天色,轻声叹气。
她转过身,在他身畔坐下来。
洛长安顺势拂开衣袖,将手臂递到她眼前。
姜满抚过他湿了一片的袖口,摸到细布的绳结,犹豫着:“寻常的包扎我会做,眼下这样的我没有试过。”
洛长安的指尖与她的挨在一起,毫不犹豫地抽开结扣:“与寻常包扎一样,你尽管做就是。”
姜满点点头。
避免常日里活动牵扯,洛长安手臂上的包扎十分厚实,内里的夹板与绢布都没有打湿。
姜满检查过,见只换下外面一层就好,松了口气。
寻来干净的细布,她垂首为他重新包扎,正朝他手臂上绕着细布时,忽而又听他问:“小满,你如何回答他?”
姜满动作微顿,怔了一下,才知他在问那句未完的话。
她收紧一截细布,抚了下压在他手下的夹板,确认没有歪掉,才开口,应付他一句:“我自然如实回答他。”
洛长安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目光全落在她身上,并不在意她包扎的如何。
姜满余光瞥见他探究的神色,意识到,她逃不开这个问了。
洛长安非要一个答案不可。
于是她不紧不慢地系紧最后一道结扣,收拢散乱在地的细布,而后抬首,认真看着他:“我回答他,你我二人,是父母之命。”
洛长安眼睫一颤,微微垂下。
他的目光巡睃过她捧着细布的手,又看向她被发缕遮了半面的眼。
他眼尾也微垂着,问她:“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姜满捧起潮湿的细布,掌心留了一片水痕。
她捏紧那片湿润,反问:“你希望我给你什么样的回答……或者,你希望我怎样想?”
空气再次安静了下来。
洛长安仍垂眼注视着她,却始终没能给她一个答案。
姜满躲开他的目光,起身,打算逃开眼下叫她心头难安的静谧。
洛长安却伸手拦住她,按住了她的手腕。
他的指节缚在她的腕上,一寸寸收紧,叫她难以挣脱,也难以逃离。
姜满僵在原地,等着他的回答。
“小满……”
洛长安只是唤她的名字,欲言又止。
他的指节绕在她的腕上许久,直到掌心的温度与她腕上的融作一处,才又抬起眼来。
他仰望着她,嗓音滞涩:“如果你我之间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一纸婚约,你会不会……”
他斟酌着,话说得很慢,没有结尾,也不敢发出一声切实的问。
如果他们之间没有父母之命,没有一纸婚约,如果不是这些将他们联结起来,如果当年,他不是姜满唯一能做出的选择……
许多年来,这样的念头曾无数次在他脑中盘桓,可他从未开口问过她。
他不敢问,他没有开口的勇气,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接近她,靠近她,伸出手,利用她的别无选择,顺理成章地将她留在身边。
像是一场卑劣的强求。
洛长安的嗓音很轻,轻到连尾音也很快消散开,却清清楚楚地落在姜满的耳畔。
她动了动衣袖,这才发现,缚在她腕间的指节已卸了力。
姜满很轻易地挣开了他的手。
她弯下身,重新坐在了他身畔,看了他一会儿:“你怎么忽然这样问?”
洛长安迎上她的目光:“我只是想,过去皇祖母总说我性子执拗,冥顽不化,我总是不听。到如今我才觉得,我有时,好像真的太过固执,以至于不论后果,不认对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