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39)
苏列一顿,回道:“恐怕两人是在玄云寺认识的。”
苏列便将当初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与祁淮听。
祁淮倒是不知当初长宁摔了腿竟是为了救盛月曦。
苏列说:“可能这便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侍郎夫人与长宁姑娘当初不过只在寺中见了一面,便如此投缘。若非是长宁姑娘替侍郎夫人档了一灾,现在是怎样的情形还未可知。”
祁淮往内殿瞧了一眼,才认识的第一天,她就肯舍命救人?
他可以肯定,她并不是这样的人。
究竟哪里被他给漏掉了?
“说起来,这些年侍郎夫人深居简出,只和从前的嘉阳长公主感情要好,倒是没想到,和长宁姑娘也有这般缘分。”
倏地,祁淮脑中闪过什么。
他猛地跨步走进内殿,宫女正将最后一口药喂到长宁嘴里。
“退下。”
宫女伏身告退,苏列站在门口,不知道为何陛下忽然这样急切,就像是生怕错过什么珍宝一般。
内室安静极了,外头天快亮了,隐隐约约的暗光通过窗柩透到塌前,皇帝站在塌前,瞧着眼前沉睡的女子,缓慢伸手向她耳后探去。
轻薄的面纱被人扬到空中,微风拂过,面纱在空中悄悄翻转数次,缓缓垂落至地。
浮入眼前的是天底下所有男人都抗拒不了的绝色容颜。
但皇帝眼眸里的光却淡了些。
是他想错了?
那为什么——
祁淮指腹下意识摩挲着——这是他思虑时下意识的动作,忽然,他的手指碰到了什么。
祁淮垂眸,瞧见自己的手指不知怎么碰上那绣着修竹的香囊。
是刚刚贺裕庭进宫前,他拿在手里端详的长宁送的香囊。
他伸手捏住香囊,思虑半晌,伸手扯开了。
里边是常规的香料,祁淮鼻间轻嗅,是她惯用的香。
玉兰。
她也喜欢玉兰。
是不是太巧了些?
忽然,他瞧见香囊的另一侧有一抹红色的纸片。他伸手将纸片捏了出来,一点一滴的展现在眼前。
纸片上的男人活灵活现,仔细看去,拇指上还有一个玉质扳指。
是他的小像。
祁淮手指忽然有些颤抖。
很多人都知道过年剪纸是大凉习俗,她们会剪祥瑞之物,可以是动物,可以是植物,也可以是吃食,却独独没有人敢剪人的小像。
因为他们觉得不吉祥。
这么多年,他只见过一人剪过小像。
女孩爽朗的笑声忽然浮现在祁淮脑海里。
“我从来不信那些!诺,我把我的小像送你,你好生收着。若是别人再欺负你,你就拿出来吓唬他们!本公主看以后谁还敢欺负你!”
祁淮捏紧手中的剪纸,深深吸了口气。他走到一旁,打开一个暗格。
暗格之中是一个通体漆黑的檀木匣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的是一个已经陈旧的纸片,红色的纸片已经褪色,边缘泛白,可是仔细瞧去,还是能瞧出这小像是一个年轻的女孩。
若是熟悉大凉王室之人,见到这张小像,恐怕都会认出来,这就是三年前从城楼上一跃而下的嘉阳长公主——闻珂。
祁淮几乎是小跑着冲到了塌前,他没有再迟疑,一把扯开了她的衣襟。
胸口一点红痣,鲜艳刺目。
祁淮眼底泛潮,他想他已经找到了他对眼前这个姑娘意志力如此薄弱的原因了。
第21章 宁宁为了你,朕宁愿不做君子
第二十一章
翌日。
今日是除夕,宫内一大早便忙了起来,各个宫殿都在扫尘除旧,各宫的主子也都早早起身,花枝招展地装扮起来。
无他,只是因为今夜是除夕宴,对后宫的很多妃嫔来说,今夜是他们少有的能见到圣上的日子。
而此刻明德殿却一片寂静。
顺德经过正殿门口,瞧见苏列侯在殿外,上去压低嗓音问了句:“陛下还未起身?”
苏列摇了摇头,让顺德赶紧退下。
圣上天亮才歇下,若是吵醒了圣上,可有他好果子吃!
今日是个难得的好天气,眼里的阳光透过窗柩钻进了内殿。
长宁被阳光晃了晃眼,下意识皱眉,往一旁躲去——可她动了动身子,却未曾移动分毫。
忽然,似乎有什么东西轻轻的盖在了她的双眸上,将那刺目的阳光阻挡在外。
触感温热,却带着些许的沙砾感。
就像是谁手心上的一层薄茧,窜入鼻息的是隐隐约约有些熟悉的龙涎香。
龙涎香。
长宁脑中顿时清明,猛地睁开眼睛——
祁淮撑着脑袋躺在她身侧,一只手虚虚掩在她眼睫上,另一只手在被褥里牢牢禁锢住她的腰肢。
长宁试着动了动,却半点也没挣脱开,男人反倒是将她往怀里带了带,让两个人的身体更加契合。
“醒了?”大概是也才刚醒不久,祁淮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沙哑感。
长宁眨了眨眼睛,“陛下这是在做什么?”
眼睫在他掌心轻轻拂过,像是一只羽毛轻飘飘的在他心上扫过,一股痒意从掌心钻入心尖。
祁淮不动声色的收回手,在她瞧不见的地方,轻轻捻了捻指腹。
像是在回味,又像是有些意犹未尽。
“你病了,朕照顾了你一宿。”祁淮嗓音一顿,“你不感谢朕就罢了,现在反倒是质问起朕来了。”
男人凑到她耳边,轻笑:“宁宁,这是什么道理?”
长宁呼吸一窒。
她觉得这个世界很是玄妙,这一夜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祁淮变成如今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