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差异(5)
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一手拿着导览册,另一只手摸出手机,往下划过一堆带着红点的群聊,才找到傅瑞文的消息。
她戳了戳姜舒言:“今天有晚宴吗?”
姜舒言显然是茫然的:“啊?不知道啊,我帮你问问。”
世界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或许也不能指望连茶歇饮品都只提供酒与白开水的主办方能组织什么好一点的晚宴,过了会儿姜舒言问到答案。颜洛君用导览册微微掩盖着手机,发到:
不回。
对面几乎是秒回:好。
颜洛君又打出一句:想吃宵夜。
傅瑞文回道:外卖提前给你点好?
颜洛君:想吃姐姐做的。
傅瑞文:吃什么?
颜洛君:馄饨吧,要虾仁的。
“在忙?”颜洛君抬头,收起手机。
不认识,生面孔。
“呀你们还不认识,”姜舒言轻轻拍手道,“那我介绍一下?这位是颜洛君,做装置艺术的。”
对方很客气地微笑:“之前在H市的一个展上见过您的作品……”
颜洛君非常熟练地又拿起手机,扫码加微信。
“嗨,颜老师,好久不见,”没清净多久,又有相熟但不太熟的人走过来,“晚宴后一起聚聚?我两个月前刚回国,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颜洛君记起来了,此人似乎去年前往英国攻读硕士,如果没记错的话……
“听说颜老师也是X校毕业的?”那人笑眯眯地问,“这样一来可算我学姐了,晚上可一定得来啊。”
颜洛君终于被无效社交击碎了最后一层面具。
她弯起眼睛,疏离地笑笑:“不了,家里有人等。”
第4章 她有没有可能其实根本不喜欢我的作品?
颜洛君在电梯里放空思绪,借着反光的厢壁看见妆面几乎已经花了。
能不花吗?一场艺术展开幕式从中午应酬到晚上,她又没带能补妆的东西。也就电梯里灯光不太敞亮,估摸着不细看倒是瞧不出来。
站的时间远远大于坐着的时候,还好昨晚出门前穿的是平底鞋。微信上姜舒言问她到家了没,她慢吞吞打字回复到了。
电梯门打开,她打字没抬头看路,差点撞上家里的门。开了锁进去,只觉屋子里温度比外面要高上好几度。
傅瑞文听见动静从卧室里走出来时,颜洛君已经将小包扔在沙发上,趿着拖鞋去开窗。小半天都闷在展馆里,晚宴所在的地方空调温度调得高,也不透气,她现在怀疑自己是条濒死的鱼,在毫无水源可言的陆地上挣扎喘不过气。
冷风骤然灌进来,颜洛君披着羽绒服还没换,傅瑞文倒是实打实地打了个寒战。她伸手将家居服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上了,颜洛君转过身,喊了声姐姐。
“好饿——”她拉长了调子,“姐姐,我来讨一碗馄饨。”
约莫最近又在看古代小说,傅瑞文应了声,接过她脱下的羽绒服挂好,转身往厨房走。
“姐姐不会忘了吧?”颜洛君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原本是要拐弯进卧室的。她还没换衣服,是不会就着在室外穿过的衣服坐沙发的。
“没忘,”傅瑞文无奈道,“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担心提前煮好会凉掉,就先备着等你回来再下锅。”
她回过头看颜洛君一眼,没留神颜洛君已经凑过来,这一回头更是凑得极近。但她先是瞧见了几乎晕成同一个色的眼影,又是睫毛上不知从哪儿沾的亮片,没忍住笑了下。
“就会笑我,”颜洛君反应过来,退开一步打了个哈欠,说话还有点含糊,“哈欠——我先去卸妆换衣服……”
过了会儿馄饨出锅,傅瑞文用毛巾隔着滚烫的碗,问颜洛君想在哪儿吃。
“放茶几上吧。”颜洛君的声音从卧室传来。
没过多久她换好衣服出来了,这会儿已经卸了妆,只简单涂了个水乳,额前碎发用发带撩上去了。傅瑞文进厨房给她拿勺子,顺便问她头发要不要扎起来。
“就散着吧。”颜洛君又打了个哈欠,回了家实在是困。
傅瑞文这会儿才得闲,回卧室又加了件毛衣,走出来坐在颜洛君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低头刷手机。
颜洛君用勺子舀了个馄饨等它凉,同时嘴也没闲着,和傅瑞文分享下午艺术展的开幕式:“姐姐你知道吗,我今天下午去参加那个展的开幕式,在馆里迷路好几次。”
傅瑞文纠正道:“昨天。”
“它的建筑设计完全是鬼打墙……诶?”颜洛君眨了眨眼,“昨天吗,已经过24点了?”
傅瑞文:“现在快到十二点半。”
“我说怎么这么困。”颜洛君又打了个哈欠,但傅瑞文想,颜洛君的困大概是不分时候的,睡到中午起床晚上会犯困,睡到下午起床晚上也会犯困。
“我说到哪儿了?噢那个展馆的空间设计,”颜洛君回忆道,“我对着导览册看了半天,没找到上楼的路,后来在三楼逛完了,又没找到下楼的路。”
傅瑞文问:“上下楼的楼梯没放在一起吗?”
“没啊,”颜洛君确信道,“所以说设计完全是鬼打墙嘛。”
“不过姐姐,”她抬眼,期待地问道,“下周昼美术馆的新展有我的作品,要一起去看吗?”
傅瑞文这回才真正抬起头,问:“什么时候?”
“看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颜洛君查了展览时间,“不是周一就行,有一个月呢。”
傅瑞文于是松了口气般说道:“那再说吧,挑我没班的时候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