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差异(75)
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颜洛君被一瞬间填满视野的阳光晃了眼,眼前却忽然暗下来。傅瑞文伸手遮在她眼前挡了下,她从指缝里窥见晴朗的天气,与她落地巴黎的那一天大相径庭。
其实这样就很好吧?傅瑞文另一只手还与她相扣,没有松开。颜洛君伸手拨开眼前的遮盖,她看见傅瑞文的眼睛微微睁大,因为自己很轻地在她的手背落下一个隐秘的吻。
第64章 时间偶然重叠。
那天晚上具体吃了什么,颜洛君已经记不清了。大抵傅瑞文熬过粥,又下了几枚元宵应景。印象中她分了两次煮,一次是她惯常吃的芝麻馅,另一次则是颜洛君喜欢的红豆。她担心一次全下的话煮好了分不清,事实证明的确很像。颜洛君咬了一小口芝麻馅的,傅瑞文才意识到两碗端反了。
“诶怎么是黑芝麻?”傅瑞文小声惊讶道,在颜洛君微妙的表情变换前与她对调过一碗,“你尝尝这个,红豆的,应该是我不小心放反了。”
颜洛君依言换过傅瑞文面前的那一碗。回家后她本意是在卧室休息一会儿,没留神睡过去,后来还是傅瑞文喊她吃饭才醒。那时傅瑞文已经出门买完菜回来、做好饭了。她坐在餐桌前,用勺子拨弄着碗里的元宵,等傅瑞文从厨房出来。
傅瑞文在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颜洛君刚咬下第一口,她便又想起什么似的往厨房去。颜洛君只好消化着芝麻馅元宵的味道,窗外已经燃起烟花。
隔音再好的房子,春节期间也难免被烟花爆竹惊扰。连着许多年城市禁放烟花,今年却不知怎么的又允许了。颜洛君整个春节期间都在欧洲,颜凝也忙得脚不沾地,大抵也就春节那天,和中午起床的她说了句新年快乐,并问她今天要不要改吃中餐。
她好像一直没有过春节的习惯。少年时和家人聚少离多,大学时期已经成年,能够独自去往的地方更多,大二那年申请交换,寒假刚开始时人已经在澳大利亚,待到大三下学期开学时才回国。
“你买烟花了吗?”她忽然问。
“烟花?”傅瑞文疑惑地眨了下眼,“没有,你如果想放的话我们可以现在下楼买一些,小区门口应该有卖的,我昨天下班回家看见了,不清楚有没有收摊。”
她看见颜洛君眼里闪着跃跃欲试的光彩,估计约莫就是要下楼采购了。元宵还有一点烫,她咬最后一口时流出的馅料差点烫到舌头,含了一口冷水缓过一阵,心想还是不能急。
于是就这样被颜洛君拉离了餐桌,连桌上的菜都没来得及盖上防尘盖,更别提收到厨房。颜洛君下午睡过一阵后仿佛又恢复了无限精力,傅瑞文在门口换鞋,盯着颜洛君奶白色的羽绒服思考玩完烟花会不会沾上灰。
算了无所谓,反正冬天的衣服最后归宿都是洗衣店。
她们去的时间太晚,小贩已经准备收摊。见颜洛君她们驻足,小贩又将收到一半的折叠桌展开来,大抵是元宵将过,本就常年不允许燃放烟花爆竹的城市将再一次陷入漫长的相关品类滞销。颜洛君她们没挑多少,小贩却又主动送了许多。
最后提着一大包东西目送小贩骑着三轮车远去,颜洛君拎着袋子故作轻松:“走吧。”
傅瑞文提出了更为现实的问题:“去哪儿玩?”
颜洛君卡了壳。小区里的绿化覆盖很高,总不能在草丛花丛里燃烟火。她开始有点想念远在郊区的带花园的独栋——好像租出去了?不记得,也有可能只是空着。至少在那样的居住环境里,想做什么都是自由的。
于是最终还是乘着电梯上了天台。白昼晴朗,夜晚星繁。江市的空气常年笼着一层朦胧的白雾,冬日更甚。天台微弱的灯光下,颜洛君甚至看不清傅瑞文的神情。她半蹲在地上研究一个小小的筒状烟花——无论什么,统称为烟花,反正颜洛君自己也不清楚。
“是要……这一面朝上放吗?”傅瑞文微微蹙着眉,有些不确定,“然后点燃引线就好了吧?”
颜洛君便更不会知道。这种时候拿出手机搜索这种烟花怎么放似乎有点狼狈,但安全起见,总之还是拍照识图了。傅瑞文嘱咐颜洛君站得稍微远一点,继而摁下打火机点燃。
嗖——
傅瑞文后退两步,没留神几乎是撞进了颜洛君怀里,后者刚找了个地方将提了一路的烟花放下,下意识接住了她。
“……”
最先破功的显然是颜洛君:“有那么可怕吗?姐姐,你吓得几乎跳起来……”
傅瑞文心有余悸,却察觉颜洛君的指尖在自己的手心轻划,心里泛起酥麻的痒,被她一把捉住:“刚刚一瞬间的声音的确有些……你没被吓到?手这么凉。”
颜洛君眨眨眼,傅瑞文便知道自己拿她没办法。旋转的烟火尚未熄灭,她握着颜洛君的手,低声问她冷不冷。
“回去拿一双手套?”
“好呀,再拿两条围巾,两只口罩,两件厚大衣……”
傅瑞文听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她在说笑,她转过头去,似乎想说什么,但映入眼帘的却是颜洛君近在咫尺的眼睛。
“怎么了?”颜洛君微微偏过头,与她错开角度,拉开些距离,“我脸上有东西吗?”
这句话未免太像古早小说的台词,但突然被爱人盯着,颜洛君下意识反应就是这个。她思索了一会儿,一个吻落在傅瑞文耳侧。
“你不说话……我就默认啦。”
她松开手,将傅瑞文从并不严密的桎梏里放出来。方才的烟火已经灭了,短暂的绚丽,在她的视野里留下微微荡漾的余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