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虎(5)+番外
她骇然屏息,怔在原处忘了避视,就那么直直地望向他。
冷硬的粗犷线条,带着被漠北风沙涤染过的粗粝肌肤和五官,潦草胡茬,与那道疤和近乎半盲的左眼,刀刃般锋利的右眼,一道组成了一副凶硬面孔。
这便是初见时她对他的印象。
刑城关一役战败,他左眼受伤近乎失明,在敌营那儿得了“独眼儿”的谑称。传言他因此变得暴戾恣睢,枉杀了不少人。许就是这时,她心里种下了对他畏惧的种子。
其实传言不过是空穴来风,暴戾有时也不过是手段,本质上他还是宽厚仁爱的。可惜是,她却是在婚后的许多年才后知后觉地看透这点。
纵是受规制约束,她也的确对他依从过多,不懂驾驭。诚然,赵虓这样的“枭虎”,并非轻易就能让人驾驭,但她亦是这冀地的王妃,应当拿出作为主人的气势和觉悟。
复盘这一生,能够加以改进之处,实在算不得少。想要驯服一只猛虎,也绝不只在一朝一夕。
宁悠有些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锦钰忙上前问:“奴婢扶您回屋歇息吧?”
“不必,我再走走。”
好久没逛过这园子了,她想再多看看,毕竟这一切究竟是重来一场,还是镜花水月,谁也不知道。
不几日,姨娘殷氏的回信来了。与宁悠预期的一样,她一番苦口婆心、陈清利害总算没有白费,殷氏答应给宁翊在行伍里找个差事。至于安置在哪儿,还要与父亲商议着看。
宁悠是希望将宁翊放到赵虓的冀军内的,不是图他有所照顾,而是她真心认为冀军无论治军还是作战都数本朝精锐。有这样的治军严明,才轮得到去谈什么建功立业,否则给他放到别处,吊儿郎当上几年,也就和那些兵油子没什么区别了,难学到什么本事。
宁翊仰慕赵虓,当然拥戴宁悠的提议。父亲却不肯表态,宁悠也还拿不准赵虓是个什么态度。
她本来准备等赵虓月末召她去大营时,再向他求这个情。这个男人,床笫上比平日里好说话得多,这也算是她拿捏他的一点小心得。
谁知没等到那时日,宁翊已迫不及待自己跑来了顺安,说是探望阿姊,实际上是投奔赵虓而来。宁悠忙着招呼安顿他的功夫,事情便已传到了赵虓那里。
上直卫指挥副使常凌没两天便赶了回来,带了赵虓的口信:“属下奉殿下命,请王妃和衙内即日一起动身前去大营。”
宁翊听了是欢呼雀跃,宁悠却隐隐有些不安,只怕是要面对赵虓一场暴风骤雨了。
几日后,她们一行落脚位于项梁沟的冀军大营。锦钰在隔壁安置,她一个人在房中整理衣物行囊时,赵虓从外匆匆回来了。
进得门来,他将手中的兜鍪沉沉搁在桌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虎着脸一言不发地瞪着她。
她只好放下手上的事情,换上一副笑脸相迎:“殿下今日操练结束了?可要妾帮殿下摘了甲,松快一下?”
他也没有拒绝,起身来张开手臂。
为他披甲卸甲无数次,宁悠已熟练得游刃有余了。她仔细着,逐一解去他身上的佩刀,披膊,护臂,护腰之类,又将甲胄整理好挂上甲桁,最后才将兜鍪置于最上。她身量矮些,兜鍪又沉,不得不踮起些脚来才够得到。
赵虓却此刻从背后箍住她的腰,将她按在旁边的柱上,道:“扶好。”
天还没有擦黑,这才几时,就忽然这样?
他有时动怒,便会像这样不分场合时候地乱来。宁悠以前是不敢劝着,现在却是私心纵容,因为这阵子其实她也想他想得厉害。
赵虓俯身压着她,宁悠咬着唇,却还是没禁住吟出声。
以前办事时,从不听她发出一点声响,赵虓总觉得自己面对的是根木头,是个哑巴,一点反应也不曾有。有时气狠了,他真恨不能去撬她的嘴。
现下她这声娇喘入耳,他便忍不住骂,这不是知道舒服么。
第4章 伴左右入营军中
这一番酣畅淋漓之后,她以为就可偃旗息鼓地歇了。谁知他今儿像打了鸡血似的,又抱她上了榻,压在底下,剥了衣衫,还要再战。
她舟车劳顿刚至此地,便被他樯倾楫摧似的撞散了架,现下腰酸腿软,哪受得了再折腾一回?忙搂住他脖颈,泪汪汪地望着他示弱:“殿下雄伟,妾实在受不住了,能否容妾小歇一会,晚些再继续?”
他箭还在弦上,她却跟他说受不住了?之前何曾有过这事?
赵虓气得更厉害了,很想甩给她一句“忍着”。可是怀里头的美人此刻粉颊桃腮,一脸春色,小鹿似的眸子雾蒙蒙地洇了泪,饶是他再没有怜香惜玉的那根筋,也竟觉一阵不忍。
他恼火地把中衣给她拢紧,气问:“那我这如何解决?”
宁悠红着脸瞟了一眼仍傲然挺立地那处,不忍道:“那,妾帮殿下先纾解一番……”
“成,用嘴。”
宁悠哑然,后悔自己就不该提这遭。
事毕,她起身漱了口,对着镜子往红着的嘴角上抹些唇脂,他则半躺在榻上眯眼瞧着她,缓口气,道:“你知我为何忽然喊你过来?”
宁悠放下铜镜,“是为四郎的事?”
“你知道,还自作主张?”
早料到他会为这事发作,只是现在看来这暴风骤雨也没她想得那般狂烈。
他或许以为宁翊过来是她安排好的,以借此向他施压,让他不得不违例在军中给他找个一官半职。可她要是解释,宁翊是自己擅自跑来的,他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