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提出这三个条件的目的本来就是在拖延时间,因为她已经去信给大长公主和齐国公,想必两人现在都已经收到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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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帝被事绊住了,有几天没来找清蕴,但仍不允许她出宫。
似乎是要给清蕴教训,他以李贵妃的名义,令她待在藏书阁摘抄《女诫》百遍。
清蕴本来就经常练字,抄书对她而言不难,也不算乏味,但失去自由的滋味总是不同。她压下浮躁的心情,每天都按时去抄书。
这间藏书阁位于后宫,嫔妃和未成年的皇子公主都可自由借阅书籍。宫中有人听说消息,故意来藏书阁看她,但这种时候她都会回避到隔间。
有白芷和李贵妃派的宫女守着,也没人好意思为了满足好奇心而强行闯入看她。
连着抄了两个时辰,清蕴搁笔,边揉捏手腕,边在思索如果那两人都来不及,而建帝再一次冲动或者吃药发狂,该怎么办。
其实她还有个怀疑。
守孝近三年皇帝都没想起她,偏偏在公爹领兵打了胜仗后召她进宫。联想到建帝曾经对齐国公府的忌惮,清蕴觉得,他很可能把部分对齐国公的怒火转到了她身上,或许是想以此羞辱齐国公府。
如果是这样,公爹一日没回京,皇帝就一日不会忘记她。
暴雨突然落下,瓦片被砸得噼啪作响,白芷去关窗时,清蕴看到了廊下正在走来的一大一小身影。
其中一人为大皇子,另一人……走近了,清蕴发现是王宗赫。
王宗赫如今为大皇子的先生,两人走在一起不稀奇。
似乎是来找一本这里才有的书。
听着大皇子命人寻书,清蕴在隔间站了会儿,而后开门走出。
大皇子惊了下,随后想到什么,抿唇不语。
他不喜欢这个人,因为此人的存在会让父皇背上违逆人()伦、罔顾礼法的罪名。
可经过先生的教导,他又清楚知道这些事并非此女所愿,她也是为父皇所迫。
大皇子走进去了,王宗赫还停留在廊下。
两人作寻常状打招呼时,王宗赫飞快看了她一眼,想告诉她礼部正上了折子为她请封“贞懿夫人”。但结果未定,还是没说。
“这段时日在宫中如何?”
清蕴:“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都待我很好。”
毕竟是在宫里,王宗赫没有问起和建帝有关之事,只是沉默着从袖中取出一卷纸递给白芷。
清蕴起初莫名,等看到几十张和自己字迹如出一辙的《女诫》时,顿在原地。
她也才抄了五天而已。
许久,清蕴抬眸看去。
外面暴雨倾盆,王宗赫立在廊下,恰好替她挡去了穿堂风,两人之间隔着一卷竹帘,墨香与雨声默然交织。
清蕴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表哥对她,仍然有情。
第68章 “既然要嫁,那就嫁我。”
寅时三刻, 陈危就被箭楼传来的梆子声惊醒了。
他摸索着把被夜露浸透的棉甲架在炭盆前,甲片间残存的湿气遇热蒸腾,在帐中漫开铁锈味的白雾。北风掠过箭楼,穿过罅隙, 将辽东特有的寒冽灌进他半敞的衣襟。
穿好衣裳, 他踩着满地凉意去巡视车阵和换防情况。
“大人, 东南瞭台换防完毕。”亲兵呈上铜符, 陈危嗯一声接过,动身走到箭楼上看了会儿, 确定毫无异状再回身。随意在方寸大小的台子上坐下,单手搭膝,他借着晨光摸出怀里的信纸。
这是他准备寄回京城的信,才写了一半,后面停住是不知该怎么写。
每个月, 他都会把自己的状况大致写入信中, 里面用的是只有主子才能看懂的暗号。
京城那边则是三月一封信,主要会告诉他叔父情况,以及让他注意安危。其余时候, 很少会有消息。
但这不代表陈危只能从这儿得知京城状况,早在知晓齐国公及其子领命去广西时,他就在暗中打听其他事。
不能特意询问齐国公府世子夫人的状况,只能从一些事的边角中拼凑出她的处境。
在意识到主子如今处在危机当中, 陈危第一反应是回去, 紧接着就收到来信, 里面内容和以往没有任何区别。
主子不想让他知道, 或者说,主子不觉得告诉他会有什么作用。
因心中烦闷, 陈危不擅长用别的方法宣泄,就把所有精力都用在了操练小兵上,过强的压力让他们敢怒不敢言。
谁不知道陈千户天生神力,彭将军身边几员猛将接连败在他手上,让彭将军欣赏至极,再提拔都是迟早的事。
彭宗听说这事,叫来陈危,“最近心情不好?”
陈危摇头。
彭宗笑,“你手下的人最近日夜不休,再操练下去怕是小命都没了,他们不敢和你叫苦,我可不想手底下的兵不清不楚地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