镶墨(38)
萧允墨自发现父亲下毒暗害自己时便在身边培养了一批暗卫,在朝中与各地游走搜集各种机密情报,这里存着的便是这些人给他呈上来的报告和证据。
祁襄点燃密室内的几盏油灯,吹熄手中的蜡烛,开始了搜寻。率先找到了写着自己名字的一卷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有从不同地点寄来的信,每年都有几十封,里头内容大差不差,无非就是没找到。
她合上卷宗,沿着架子继续翻找,在最里头的架子上找到了她要找的东西——混在一堆从老王府搬过来的文件中。
打开外封,扬起一股尘埃,祁襄捂着口鼻,坐到地上慢慢翻了起来。
看着看着,几乎忘了时间,直到阴郁的嗓音从头顶压下来:“虚情假意的,就为了这个?”
她头也没抬,淡定道:“王爷这么快就醒了?”
“可能你下手还不够狠,应该再扎深一点,那我这辈子都不用从床上起来了。”
“这我怎么忍心呢。”祁襄抬起一双杏眼,不无深情地说,“王爷这般英勇,要是站不起来,多少姑娘该伤心了。”
“哼。”萧允墨蹲下身来看她摊在地上的纸张,脸上现出狐疑之色,“你看这个做什么?”
第19章 【拾玖】初见时祁襄停顿片刻,沉声问……
祁襄停顿片刻,沉声问:“殿下可知道,我和祁延为何会到老王府去?”
他思索片刻,道:“你们不是当时京城查抄的那批官员的家眷么?”
祁襄没言语,萧允墨又看了一眼她手头的案卷,睁大眼睛:“莫非?……”
她翻到一页供词的抄录本,递给他看,他一边读,她一边道:“这个叫余震嵩的镖局当家,就是我爹。”
对于当年的梁王逆案,萧允墨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如今看着这份供词,稍稍唤起了他一些回忆。
“你爹那一趟镖,是替梁王给蒙古人运物资?”
“我爹是被冤枉的!这份供词里也说了,那批镖物原本是要运进京给先皇的寿礼,是中途得了梁王的指令,说还要去边关取一样东西,才改了路线,根本不是去给蒙古人送物资!”
祁襄很少有这般激动的时候,萧允墨看着她血气上涌的脸颊,沉默地翻了翻她手中的案卷,翻到最后一张,他才又问:“当年,余震嵩被判枭首示众,他的家人和镖局余众全员流放岭南,祁襄,你是如何来到王府的?”
她的眸中映着他的影子,声音清冷而疏离:“首先,我的名字不叫祁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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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泰九年冬,爹爹头一天才给余薇娘庆贺了十二岁生辰,第二天官兵就上了门,将镖局上下全都带走,连她和七岁的弟弟都没放过。
自那日起很长一段时间,余薇娘都没再见到天上的太阳。
她是镖局当家的女儿,从小跟爹爹习武,随他走南闯北,常做男装打扮,那些官兵并未细查,便将她关在了男狱。期间,账房先生和几名镖师被相继拉去审问,回来时无不是被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她和弟弟还是孩童,总算逃过一劫。
又过了几日,监室里忽然又进来一批囚犯,从穿着打扮来看,这些人与他们这些平头百姓身份并不相同。后来,在那些官兵和他们只字片语的交流中她才知道,这些人原来是京里一些官员的家眷,那些狗官贪腐,被皇帝抄了家,家人充作官奴,在这儿暂且关着,以后是要去权贵家当奴仆去的。
这群人里也有两个孩子,兄弟俩看上去和她与弟弟年龄相仿。他们与一同来的其他人似乎并不相识,每日蜷在角落,无人问津。刚来的时候,只是那个大的病了,后来,小的也发起了高烧,倒在地上,满脸通红。余薇娘不忍,走过去给他们喂了水喝,就这样又撑了一天,兄弟俩的精神愈发萎靡。
那天傍晚,一群官兵把镖局的人全部叫了去,一个戴着官帽的人向他们宣布,她爹爹犯了谋逆大罪,明日便会被押往菜市斩首,而他们也将被流放到岭南。
回到囚室,她并没有心思去想岭南是怎样一个瘴气密布的恐怖之地,只想再见一面爹爹。他们说爹爹是反贼,她不信,她的爹爹是世上第一忠义之人。
“阿姐……”她的弟弟扯了扯她的衣角,怯懦地说,“我不想去流放,我害怕……”
余薇娘摸了摸他稚嫩的小脸,不禁心疼起来。
到了半夜,她望了望角落里那两兄弟,他们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寒风吹进昏暗的囚室,衣着单薄的二人甚至都没有作出本能的战栗。
她心一沉,摸着地面缓缓挪过去。她来到他们面前,空气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探哥哥的鼻息,她皱紧了眉头,又将手指放到弟弟苍白的嘴唇上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