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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下九流谁嫌弃谁呀(316)

作者: 去码头搞点薯条 阅读记录

见他起立,霍眉也起立,可怜巴巴地上前一步,“大人,廖大人——”

“可别这么叫!”廖专员连忙道,抓起她一只手握了握,“我个人来说很感动。都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在何先生身边无名无分,还为他做出进京告状这样的事,足见心性赤诚、意志坚强。等会儿会有人给你安排住宿,你跟他去,等我的消息。”

他走了,霍眉的嘴唇还在发抖。

好惊险,如果没有最后一段话,何炳翀在她编篡出的何家壮烈事迹下,也只能化作又一份壮烈事迹了。重庆不相信眼泪,你要有用。

很快,有人带她去了宾馆,顺带着把她的行李也搬来了。这宾馆就在政府边上,专门用来接待外宾的,水电俱全,她一进去就洗了个澡。洗完澡,心情就平静下来了,已然尽到人事,接下来的听天命吧。

霍眉站在窗边擦头发,很想在重庆街边走一走。然而她这个样子太狼狈了,没件像样的旗袍,没有首饰,头发好久没烫、都不卷了,跟酱油店老板的老婆也没什么区别。若遇到故人,说不过去。

算了。

这么一念之间,她就又和这座城市错开了一年。第二天早上天不亮,廖专员就穿戴整齐,敲响了她的房门,语气里都是喜悦,“何二太太,请快些准备好!我们马上动身啦!”

她套上棉袄就开门,“动身?回香港吗?”

“送你回香港,我也到广州湾那边去,处理你先生的事。”

回去的路上就舒服多了,全程都有人开车,她歪在后排,一觉一觉地睡。到了广州湾,廖专员依然先给她找了个旅店住下,自己住她隔壁,白日里总不见踪影。

霍眉知道“到底要如何向日方”施压不是自己该问的问题,故而不问;廖专员若有问题问她,她就老实回答。问起她是怎么来广州湾的时候,她就说是坐乔先生的船。

乔先生掩护工作做的好,没说乔家是通过走私钨矿的交易获得特许状的,只说跟澳门有合约在身。廖专员对他的义举很为赞许,等小货船再来的时候,上船和水手说了两句话。

下一次,乔先生就坐着船来了,笑容可掬地和廖专员又鞠躬又握手。廖专员也抓着他的手握了许久,顺便打听香港那边的进展,“那些商人都放出来了吗?”

“放出来了,放出来了!我昨天都在街上见到几个了。”

“那便好,今后行事千万小心。霍夫人这回还是坐你的船回去。”

乔先生唯唯称是,听着他的北方口音,几乎要落泪。霍眉站到乔先生身边,也眼含热泪,朝廖专员深深地一鞠躬。廖专员似乎有些动容,嘴唇抖了抖,哑声道:“不要放弃希望。我们会胜利。”

时隔三个多月,霍眉终于再次站到了何公馆门口。

来的路上,她看到昔日繁华的港岛已经已经满目疮痍。经过多日枪炮、轰炸,房子破的破、倒的倒,大量难民聚集在棚子搭起的临时救助站里瑟瑟发抖。商场也不敢大张旗鼓地亮霓虹灯、放广告了,全撤下来,灰溜溜地关上门。主干道边站了不少日本人。

但太平山偌大一座山,只住着几户人家,还都是有权有钱的,没遭炮火。这里的山依旧苍翠,这里的鸟雀依旧啁啾,何公馆完好无损,永恒宁静怡然地立在半山腰。

还不待她高声喊叫,程蕙琴已经从二楼的窗边看到了她,尖叫一声,撒着拖鞋就冲到门口,一把抱住她便是哭。程蕙琴还穿着白衣、戴白花,是在为老太太披麻戴孝。

“妹妹呀!你一走,不知道发生多少事!得亏你还在南洋盘桓了一段时间,要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你是怎么回来的?你见到摩根了?”

霍眉见她这副样子,心情有莫名很好,“晚上跟你说。令行回了?他没受伤吧?”

“没,在自己房呢,你去看看他。”

霍眉的心情又不好了,老子费这么大力为你活动,你又没受伤,在房里关着是什么意思?也不出来接一接。疾步上了楼,推开门,还是切出一副笑脸,“BB,让我看看,瘦没瘦?”

何炳翀鞋底挨地,上半身倒躺在床上,双臂直直地擎着一本诗歌集看。她伸手去摸他的脸,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霍眉一愣,“怎么了?”

“你做了什么,自己清楚。”

她一下毛了,装也装不下去,快开口骂人时被程蕙琴从门外勾了出去。程蕙琴也没料到何炳翀是这个态度,犹豫几番,说他也不是乱发脾气,实在是日本人就把他关在一个小房间里,一个多月不让出门,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

另外,他最终能出来,是国际组织和宗教团体向日方施了压。“带头的就是一个什么主教吧,说老爷从未对大东亚共荣表示过反对,还在时风办公大楼上挂了条横幅欢迎皇军,差点没把老爷气死。几番谈判后放了人,那主教就约老爷说了几句话,不知道什么话,他回来就乱摔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