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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尊首辅养成记(科举)(194)

作者: 史官提笔 阅读记录

杨永清是半路折回的,身上的朝服未换,见面后施礼:“陛下,臣有件事想请陛下帮着定夺。”

朱承启不问庶务,抬手先让座。

“老师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杨永清甫一落座,就看到面前早已冷掉的茶,愈发笃定自己心中的猜想,她说:“先帝曾金口玉言,要在会试中加一道算术题。此次恩科,那道题的答况参差不齐,臣想起十几年前的那次科考,仍是心有余悸。”

朱承启颔首:“想必老师心中有了对策,只要不失公允,老师怎么想,便怎么去做。”

“臣明白。”杨永清点头,却并没有告退的打算。

朱承启问:“老师还有话要同朕说?”

杨永清站起身来,拱手再次施礼:“陛下,先祖皇帝信奉法理有度,宽宥了那个男史官,这才有了《凉州史》。而今朝前任礼部侍郎孙大人主动伏法,想来亦是为盛世教化所感,幡然悔悟。仅就此事而言,臣想向陛下讨教,当如何区别对待主动与被动伏法的两种行径?”

话音刚落,内史听到一声清脆的碎响,皇帝放下手中的杯子。

那杯子便在内史的注视下裂成两瓣,惊得她悬笔竟忘了记到何处。

杨永清亦看到水流了一书桌,立刻抬起头来:“陛下!”

朱承启接过宫人递过来的丝帕,摩挲着沾湿的指腹:“若让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主动与否都是巨蠹,有何区别?”

杨永清默然,听朱承启顿了顿,语气稍稍松缓了几分:“朕听闻,孙协早年吃过不少苦,难免因此走了歪路。可见苦难并非都是有益的。她的两个孙女,按律应当一个充军、一个流放。将她的两个孙女逐回原籍,三代不得科举入仕,以此代替充军、流放,朕以为已算是仁至义尽,老师觉得如何?”

至此为止,这出戏总算唱圆了场。

又有内官来通报:“陛下,少詹事张大人求见。”

杨永清也顺势告了退,她走在长廊下,路遇才从北漠回京,进宫述职的张珏,却是对方先开的口:“才数月不见,太师看起来大清减了。”

杨永清抬眸回望张珏,回之一笑:“出使北漠回来,连珩脸上的书生气似乎也少见了。”

张珏听了这话,也笑了:“一路风吹日晒,下官确是晒黑了。加之此行不平,就在前日,回京的路上,又遇见一群假冒官兵的小贼,差点要了下官的命。”

杨永清把脸一沉,侧过身来:“天子脚下,竟有这等荒唐事?张大人没有受伤吧?可抓到活口了?”

话音刚落,已见小内官阔步迎了过来:“大人,陛下召您觐见,请随小的一道过去吧。”

张珏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好在兵符未丢,否则下官只得以死谢罪了......下官先失陪了。”说罢抬袖转身,很快就消失在廊庑尽头。

杨永清回过头,望着张珏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回神。

多年以后,她还是会梦到今日和张珏的对话,梦见自己派出的杀手非但没有死,反跪在太和殿上指认她,指认她抢走兵符并嫁祸于齐王的事实。

而杨永清心里却清楚,死士是宁死也不会出卖主人的。方才张珏虽没有说,但一定没有活口留下,她清楚,张珏是故弄玄虚,想来试探她的反应。

若不是怀抱荡平天下的决心,哪个饱肚圣贤书的人,能纵许自己落下这步卑鄙之棋?

杨永清走在御道上,晨光脚步不急不缓,一如来时的那样。

......

夜风微凉,吹得雨搭下的灯笼来回飘荡,一下,两下...周而复始。

胡氏坐在临窗小塌上,透过镂花的窗棂,默默地看着打转的灯笼。

怀娠八月,胡氏的体态也不显臃肿,身上的长衫还是在家做少爷时的老款式,可以想见婚后他清减了多少。

他靠着床栏,捧着暖炉,昏黄的烛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眉目格外忧郁。

曾经的山河县首富嫡子,无忧无虑,只是如今从他的眸中,再也看不到少年天真浪漫的憧憬。

张珏回来的消息通过众口,终于日暮时分传到胡氏这里———作为张珏的夫郎,他似乎是最后一个知晓的。

腿边的女孩儿托着脸,问他:“爹爹,母亲就要回来了,是吗?”

听说她一回京,就奔赴宫中述职,然而胡氏等到天黑也没有等到她回来。

女孩儿拽起胡氏的衣角,试图从他这里得到一些回应:“爹爹,爹爹。”

胡氏方回过神来,把女儿拢到怀里低声哄着:“让阿翁带你去洗洗脸,明日睡醒了,你娘就回家了。”

翁翁端了盆热水进来,女孩儿已经趴在胡氏的身上睡着了。他还是拧了巾帕,蹲过去轻轻掰开她虚握着的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