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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故事的筝(37)

作者: 兰思思 阅读记录

劫持者急于脱身,不欲多纠缠,一边出击,一边已将周围地形都觑在眼里,门旁高墙上有根落水管从楼顶直通下来,够粗,他自思能爬得上去,只要攀上围墙,就可以翻墙出去。

主意已定,他虚晃一招,待宋希文退后躲避时一个箭步直扑落水管,不提防宋希文一脚扫堂腿紧跟上去,将他撂了个嘴啃泥,再屈膝上前顶住他后背,反扭其双手,将他制了个结结实实。

“怎么样,跟我上巡捕房吧?”

那人咬牙怒斥:“要杀便杀,废什么话!”

“如果你没伤着我朋友,我也不想为难你……”

“奸贼,鬼子的帮凶!”

“呵呵,你骂得倒是痛快,一会儿到巡捕房,我看你嘴巴还够不够利索……”

宋希文话一多,洛筝对他又有了熟悉感,她就站在靠门的地方,似乎听到门那边有动静,赶忙打断宋希文。

“有人来了!你赶紧放他走吧,他杀的是日本人!”

宋希文这才松开那人,“看她面子,饶了你!”

那人一窜起来就要去搂落水管,宋希文笑道:“笨蛋!明明有门!”

落水管旁有口窨井,宋希文掀开盖子,用力拧了几把井壁上的一个旋转按钮,墙上便移出一道暗门来。洛筝在第一道暗门面前已经吃惊过了,这时候没再觉得惊讶。

劫持者一看有门立刻就扑过去,宋希文低声叮嘱他,“你顺着道儿只管走,到头是间空屋子,出去便是愚园路了。”

那人在门边朝他拱拱手,一头钻进去。宋希文忙又关了门,仍旧将窨井盖子盖上。

几个巡保探头探脑出来,只见洛筝站着,宋希文蹲着,正检查她的脚伤。

“那家伙人呢?”

宋希文没好气:“早跑啦!还在这等你们是怎么着!”

几个人鱼贯而出,在天井里转来转去,仰天俯地地查看,仿佛劫持者会躲藏在那些地方似的。为首那名巡保与宋希文有些相熟,他问:“宋先生,你怎么知道这地方的?”

“我怎么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好好来你们酒吧喝酒,谁知给赏了颗炸弹,门口还挤得水泄不通!当然是瞧哪儿有窟窿眼就往哪儿钻了!谁知还是个死胡同!”

“那凶犯怎么跑出去的?”

“当然翻墙啦!”

巡保仰头望了望两人多高的墙,想再问点什么,宋希文已站起身,反问他:“楼上如何了?”

“哦,客人们撤离得差不多了,火情也控制住了。”

宋希文大松一口气,对洛筝道:“那咱们上去吧。”

他扶洛筝往回走,扭头看见巡保们还在天井里好奇地东张西望,他大吼:“都愣着干什么,快来帮忙扶这位小姐一把!”

第十九章 : 戾气

宋希文车上存着只长方形盒子,里面全是急救药品。他取出一瓶药水给洛筝处理脖子上的刀伤。

那道伤靠着旗袍领口,脖子稍稍一转就痛,洛筝不得不把领子上两粒扣子解开。伤口边的血微凝,在她莹润的肌肤上形成一小朵红梅状的痕迹。

她等了会儿,迟迟未见宋希文有动作,扭头一瞧,他正盯着自己的颈子发愣,这样近距离欣赏过她的男人,在此之前唯有冯少杉,而现在,宋希文眼里的神色竟与冯少杉一模一样,洛筝的脸顿时有点烧。

“这药水抹了几时能见好?”她故作镇定问。

经她提醒,宋希文总算回魂,清清嗓子道:“伤得不算深,最多两三天吧,注意别碰水。”心里只觉得奇怪,她明明早嫁做人妇,为什么动不动就会流露出少女般的娇羞。

他收敛心神,抹得格外仔细,也不再心猿意马,抱歉道:“今天对不住得很,本想带你出来散散心,谁知碰上这种事。”

“我还得谢谢你救我,不然还不知道会怎么样。”洛筝想起他利索的手脚来,“你刚才那些招式好厉害,是不是以前练过功夫?”

“那不过是危险来袭时的本能反应。”

“可我就没这反应,别人冲我扑过来,我只会傻傻地站着。”

“你是女人嘛!”

“你又瞧不起女人。”

“我的意思是,女人是需要被保护的一种,呃一种怎么说来着,就像一朵花,一只鸟,你总不能指望花啊,鸟啊去抵抗危险吧。”

洛筝心知他胡扯,疑心更甚,“那这些药品是怎么回事?谁会在车上常备这些东西呢?”

他照样神色自若。

“我从前学过医,老师们再三强调身边要常备些急救药物,紧要关头能派上用场——不信你去冯少杉车上瞧瞧,没准也有。”

洛筝很少坐少杉的车,也从未留意过这些,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那你后来怎么没去做医生?”

宋希文把药水瓶盖子旋紧了收好,将那只四方盒子仍旧塞到看不见的地方藏着。

“说来话长,我学的是中医,可总也找不准人身上的各条脉络,师傅怕我把人治死,便好言相劝,要我改行。我觉得这样也好,我天生爱热闹,办报比行医更适合我。”

洛筝摇头笑,也不知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你的枪哪来的?”她又问。

“我申请的啊!你知道江湾有个射击俱乐部吧,我是那里面的黄金会员,当然现在已经关门了。”他低头看看洛筝的脚,“你这脚是没办法了,只能在家养着,慢慢才能好。”

车子在昏暗的路面上行驶着。

晚间无风,月亮明晃晃地挂在天上,夜色甚好。洛筝坐在车里,无端联想到“花好月圆”这四个字,又觉得很是讽刺。一切都是假象,在这暗沉沉的夜幕笼罩下,危险在各种地方生根、发芽,开出恐怖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