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写故事的筝(39)

作者: 兰思思 阅读记录

“可她是孩子们的母亲。”他解释得很无奈。

“我知道,我不恨她。”

“你恨我?”

“不,我也不恨你,但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她眼里凝集出泪意,“这些年,我看着你和她,还有阿声阿惠,常常觉得自己像个多出来的人。”

“你怎么会这么想?我对你从来没变过。”少杉握住她的手,不知道要怎样剖明心迹才行。

“可是我变了。我不想再陪着你了……就当,就当是我负了你吧。”

“萱萱,你怎么变这么绝情了?”

她绝情?

多少个夜晚,她在煎熬中度过,不管用什么办法总是不能成眠,任妒忌、伤心、痛苦一遍遍吞噬自己,她的心在反复折磨中早已千疮百孔。

“我以为我会习惯的,可是不行,我受不了了,再这么下去,我会疯掉!少杉,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你就放了我吧。”

冯少杉跪在她跟前,捧着她的脸质问:“那从前你答应过我的那些话呢?也都不算数了?”

她说不管日子多艰难都会陪着他,一生到老,不离不弃。

她摇头,泪水掉在衣襟上。

“忘了罢,全都忘掉。以后好好待凤芝,她也不容易。”

冯少杉死死盯着她,失落在眼眸里堆积,如雨前的云,越来越浓。

“可我撂不开手。”他终于松开她,“别的事都能商量,唯独离婚不行……你就当我自私吧。”

“那么,我们只有法庭见了。”

少杉笑笑,“别怪我说话难听,这官司你赢不了。”

洛筝的眼泪干了,一口气堵在胸口。

“你这样,又比那些把女人关在阁楼里的流氓好多少呢?”

“流氓”二字非但没触怒他,反而点醒了他,他还望着洛筝,但眼神起了变化。洛筝熟悉那气息,她知道他想要什么,呼吸顿促。

少杉的手指贴着她鬓边缓缓摩挲。

“别这样。”洛筝拉开他的手。

“这个婚不是还没离么?你依然是我夫人。”

声音是嘲弄的,他重新抚摸洛筝的面颊,悄然使力,不许她躲开。

起先他只想发泄愠怒,很快便起了欲念,他们已经半年没亲热过了,洛筝一直回避他。渴求压制了太久,忽然被放开,恰如潮水,汹涌奔来。

他的吻在洛筝脸上轻柔滑动着,从面颊到嘴唇,又缓缓向耳垂和颈部游移。然而,无论他怎样投入,洛筝就是无动于衷,硬邦邦的身子一丝也不肯放软——从前那些管用的手段如今统统失灵了,少杉感到一阵恐慌。

他变了脸色,不再试图用柔情打动她,手扳住洛筝的脸,不由分说便低头往她唇上压去。

他是真恼了,连斯文都不要了,只知一味用强。这是洛筝第二回 见他如此失态,上一次为阿声被绑的事,他摔掉了一个茶盅。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用武力征服女人,不顾女人的意愿,只图逞自己的意?

洛筝也被激怒,恨透了这些男人,把她捏圆搓扁,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摸到床柜上那枚蝴蝶簪子,自从烫发之后就没再用过,但一直伴在手边,有时拿来当书签用。她把它抓在手里,想也没想就朝少杉的肩部扎去。

他吃痛,瞬间松手,转首望一眼被刺的肩头,衣服穿得厚,看不见血,但洛筝知道自己刺得不浅。

他瞪着她,不相信她敢下这个手。

洛筝也不敢相信,这是她深爱的男人,她这戾气是打哪儿来的?她被自己吓着了,手一软,簪子松脱,掉落在床边。

她眼里有泪,拼命忍着,“别逼我恨你。”

少杉望了她一会儿,怨愤渐渐从眼眸里消退,他移步到洛筝跟前,但没再碰她。

“怎么办?”他轻声低语,宛如叹息,只这一句,便再无下文。

门轻轻合上,室内余下一片静寂,仿佛刚刚发生的情形只是一个破碎的残梦。

洛筝的面庞剧烈抖动起来,身体也跟着抖,她用双手捂住脸,在自己掌心里啜泣。

她全想起来了,醉酒的那一晚,她在昏沉之间拽着一个人的手,反复问这一句:“怎么办?”那晚,是少杉在这里,陪着她,听她说胡话,她的脆弱他尽收眼底。

第二十章 :《凝视》四

一早就下起春雨。雨丝太轻,被风刮着,好像蚕丝般荡来荡去,一不小心就从窗外飘进来,落在雨桐正写字的宣纸上,一点湿漉漉的灰,迅速晕开,又止住,对雨桐并不构成妨碍。她写字总是很专注。

一亭坐在她身旁,什么也不干,托着腮,看她写,雨桐的字写得漂亮,那是从小被母亲逼着练出来的,练不好不许出屋子。

雨桐手酸,便停下来,歪脑袋瞅瞅,一亭正呆呆盯着她出神。

“你看着我做什么?”

一亭否认,“我没看你,我看的是字。”

雨桐撅起嘴,“明明你看我来着。”

一亭瞧着她那副娇憨的神情忍不住笑:“我为什么要看你呢,难道你比字还好看?”

雨桐心知他戏弄自己,便举起笔来要往他脸上画,谁知速度快了点,真就在他白白的脸颊上点了老大一个墨点子。

两人同时惊愕。

“你真画呀?”

“你怎么不躲呀?”

雨桐忙喊小环去打盆水来,又等不及,抓起桌上的手绢要给一亭擦脸。

一亭连忙闪开,“沾上墨就再也洗不干净,这条手绢岂不废了?”

他撕了桌上的纸自己擦,只一按一抹,墨点子扩大成了墨团子,雨桐赶紧又把他手里的纸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