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冲直撞(77)

丁蕴洁在餐桌前坐下，捡起调羹，开始喝粥。她相信，楼下一定有部她熟悉的车子在等徐凌，只要她这时走到窗口，往下扫一眼，就能得到证实。

然而她什么都没做，只是安静地吃早点。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丁蕴洁觉得常昊泽气色特别好，精神也十足，相比较而言，自己反而像只萎靡不振的懒猫。

“没睡好？”常昊泽还调侃她。

她以反讽的语气说：“可能是这一阵睡太多了。”

常昊泽大笑，笑了会儿说：“我这一大早就被人骂出一身屎味儿！”

“谁敢骂你？”

“利生啊！消息传得真快，今早上他们的销售就给我打电话，我只能实话实说，合同黄了，对方那个气哟！唉，我在他们跟前做过那么多保证，现在给他们赔礼道歉，感觉真的像在吃屎，还是自己拉的！”

丁蕴洁皱眉，“马上吃饭了，你少恶心我！”

常昊泽又发出一阵爽朗的笑。

他们谁都不提徐凌，包括徐凌自己，每个人都在演戏。

丁蕴洁一直以为常昊泽是直肠子，不会干那种假模假样的事儿，徐凌更不是虚伪的性格，但事实证明，自己还是太天真。也许有些爱情会让人很自然地转变成伪装者，在一块不为人知的黑暗土地上滋养，彼此从中获取力量。

但她猛然间意识到，他俩的伪装不是表演给自己看的，而是因为陈一帆。

第33章 暗中较量

姚奕把常昊泽和丁蕴洁叫去办公室。产品被迫降级后，原材料和外购配件全都要重新谈。她想找个人来专门负责这件事。

“要懂点技术，人踏实可靠，最重要，”她顿一下，“不能是老周的人——你们有推荐吗？”

常昊泽说：“让蕴洁选吧，她跟采购部比较熟。”

丁蕴洁推荐了陈一帆。

“他不是靠任何关系进公司的，在顺时干了三年，熟悉业务，工作态度认真负责，就是，脾气有点轴。较起真来六亲不认。”

姚奕笑道：“我就想找个这样的人。常总你看怎么样？”

常昊泽沉默一下，点头，“我没问题。”

丁蕴洁推荐一帆是事先考虑过的。

几天前她在食堂碰见一帆，两人聊起这次的转型风波，一帆就说：“其实也没艰难到从零开始的地步，两年前咱们确实什么都没有，没经验，没人，没厂房，但现在流程有了，生产线有了，每个环节要怎么操作都有作业指导书，要做的就是根据成本调整配件和性能，等于是生产 A 产品和 B 产品的区别。就算不转型，咱们将来也不可能只做宣传上那一款车吧？”

丁蕴洁同意他的看法，“不过这样一来，采购部会很忙，很多材料要重新找。”

一帆说：“新材料我们原来那些供应商也能提供，考核标准都有现成的。就是电池组，利生肯定没法用了，但万池的应该可以。”

丁蕴洁见他挺有想法，便半开玩笑问：“如果让你来主持供应商筛选，你愿意吗？”

一帆挑眉说：“我无所谓啊！反正都是工作，哪里需要就去哪里。”

丁蕴洁刚想问他愿不愿意来整车，却见一帆神色忽变，端起餐盘就走，“丁姐我还有事，你慢慢吃！”

溜得比兔子还快。丁蕴洁吃了两口饭，忽有所悟，回眸搜索人群，很快发现徐凌正排在取餐队伍里。

敲定一帆后，姚奕转了个话题。

“昨天严总给我打电话，关于那份承诺书，怪我拖着不肯签，原来是在打埋伏。”

常昊泽说：“这个谁也想不到嘛——不过幸亏没跟他签，否则就是前有狼后有虎了！”

“话是这么说，到底还是给他抓了个把柄，说明年不打算跟咱们续约。”

两名下属都沉默。

姚奕感叹，“原来想逐步转型，现在给逼得只能破釜沉舟了。”

常昊泽宽慰她，“姚董，向前看吧，我们都会尽力。”

丁蕴洁却在心里想，如果周应凯不在背后玩阴的，姚奕的高端车路线就一定能成功吗？

她相信姚奕在开始前有过周密安排，考虑过各种可能的问题，唯独低估了周应凯的影响力。

站在周应凯的角度，他又是图什么呢？一个整车部的总经理对他就那么重要，得不到就搞破坏？

不，他在意的绝不仅仅是一个名分，而是势力范围的缩减，所谓不进则退，大概在他的概念里，姚奕如此这般夺权，如果他不干点什么，总有一天会被清理出顺时。

丁蕴洁想得心累，在理智上，她对这些斗争存本能的反感，而在情感上，她已明显倾向于姚奕了。

回到办公室，只见桌角靠着一袋五斤装的大米，她正纳闷，徐凌走进来。

“丁姐，这是我在超市买的营养米，你晚上睡觉前抓一把米、两碗水在电饭锅里，设好定时，早晨起来就能喝上粥了。”

丁蕴洁谢了她，问：“一个人住怎么样，晚上害怕吗？”

徐凌没提防，脸一红说：“蛮好，那里交通也方便，出门就是地铁。”

她始终不说住在哪里，大概是不想丁蕴洁找上门，丁蕴洁自然也不找那个没趣。

没过几天，周应凯忽然给丁蕴洁打电话，说有事要跟她谈。丁蕴洁虽然不太想见他，可也找不出借口推辞。

走到配件部行政楼下，胸口仍有郁结，忍不住掏出烟来，点了一根。这里不是厂区，没有禁烟标志，而前两天她正好买了包烟，一直揣在工装兜里。

背风处有人在说话，听口气也是老员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