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不再试一次了?”
“不了不了,留给你们年轻人去试。”她谦让地说。
她们两人吃完晚饭,竹音带姗姗去医院,看阿嫲。
姗姗照例在阿嫲床尾站一会儿,等竹音从楼下小花园上来时,看见他们父女坐在走廊的座椅上聊天,姗姗在描述什么给她爸爸听,爸爸听了,抿着嘴角掩饰着不笑。
她坐过去,伸着头听,听到最后一点。元钦问:“她这么说的。”姗姗点头:“嗯。”
“你们说什么?”她问。
姗姗正要答,被她爸爸伸手按住了,他转而问:“楼下的花儿开了么?”
“开了,栀子花,开了一大片,又香又美。”她回答说。
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17章 没多少爱(完)
暑假的时候,姗姗被妈妈接去北京玩儿。竹音同期和明彩一起去了一趟广西,山清水秀让人心情好,明彩太讲究正好搭配她懒得讲究,两人磕磕绊绊有说有笑,像一对老夫妻。
明彩嫌竹音订的酒店不高档,临时要升商务套房,正是暑假旅游旺季,酒店协调不了。她坐在床上生气,埋怨:“你看你,干嘛不一次性订商务的,现在换不了,要等明天。你不想想,睡得不好怎么去爬山!”
“我能睡好啊,我连沙发都能睡,睡好。”竹音说,气她。
她果然被气到,放开嗓门嚷嚷:“哎,我下次不和你出来玩儿,你好好守着你男朋友,哪儿也别去。”
竹音买了一大袋百香果,正垂眸一个个翻检,点头:“说得对,你这么爱矫情,我下次也不带你,你好好守着你那个乏味的老公。”
让她这么一说,明彩气鼓鼓地坐在床边上,不说话了。老公,好比车,买了立马贬值,只会越来越老越用越不好;男朋友就洋气多了,好比买了房,眼看着要升值,转眼就翻倍,用老了就换。
竹音带着胜利者的优越感,挖了一杯百香果,递给明彩。她接在手里,闪着眼睫毛说:“我要放蜂蜜。”
“回去让你老公帮你放。”竹音无情地说。
竹音从广西回来时,元钦到机场来接她,顺便把明彩送回家,在思明区绕了一大圈。明彩话多爱聊天,前倾着问:“田老师,你母亲还在医院吧?”
元钦点头,“是啊,有几个月了。”
“那竹音帮你照顾小孩啊,听说你女儿马上高三了。”她问,想说,把我姐妹儿累够呛,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是啊,我女儿放学回家,在竹音那儿吃饭,周末也在那儿写作业。”元钦如实说。
“那你真是找了个好女朋友,我们竹音做饭可好吃了,就是照顾小孩太辛苦,你看看,最近都累瘦了。”
元钦听了,转头看了副驾上的竹音一眼,“太累了么?”
“那当然,姗姗最近不好好倒垃圾,也不认真做家务,我都自己干,可不是得累瘦。”她证实说。
因为累瘦了,元钦晚上在床上一定要验一验,看看究竟瘦了多少,要称裸重,不然不准。
她坐上去时明显觉出他的兴奋,这种时候男人的兴奋不是太好的事,他嵌进她身体里时两人同时皱了皱眉,她又痛又胀,他也是。她伏下来,压住他揉在她心口上的手,“慢一点。”她要他控制速度,低声耳语。
“嗯,”他答应着,“你去了九天……”他找着原因。
“才九天。”竹音想起,以前去荷兰,在阿姆斯特丹呆了二十几天,常常去看夜晚的橱窗女郎。
“才……”他用力顶了顶,提醒她,不能轻看别人的等待,特别是他习惯了有她之后。
她被突如其来的攻击,顶得惊呼一声,却同时感到一点匀速以外的适意,索性趴好了提要求:“还要,刚刚这样。”
“不给。”他断然拒绝,他保持着原有速度。
“那我下来了。”她说着就要撑起来,被他翻身来扣住,“也好,那我上来。”他们无缝衔接在一起。她推他,推不动他。
事后她想起来问他:“我累瘦了么?”
元钦侧身过来,贴着她鬓边,回想了一遍她坐在自己身上的感觉,摇头确定:“没有。”
第二天,元钦上午去了趟学校,虽然还在暑假,仍有行政事务要处理。下午就直接赶到医院去,晚上没有回来。
他出发时,在微信上交代竹音,在家等他电话。他入夜 12 点多打来,她接了电话,拿好证件去开车,赶到医院时,病房里站了好几位医生,有几位在拆掉设备上的管线。
因为后事预备了很久,现场并不凌乱,有条不紊。元钦被几个年长的亲戚包围着,他没有再婚,没人对他的另一半提任何要求。
他只转头在人群外找竹音的身影,隔着几个人头,他们对望,他举着手机摇了摇,让她看微信。
她点点头,已经看到了。走出去给远在北京的姗姗打电话,“阿嫲凌晨两点十七分走的,机票我给你买好了,你明天请妈妈送你到机场。”
“哦,好的,我知道了,”姗姗点头,隔了几秒,问:“江姨,我爸还好么?”
“嗯,他还好,别担心。”
又隔了几秒,她在电话里说:“江姨,谢谢你陪他。”
“不客气。”
阿嫲的丧事照着传统仪式办好,化作一张慈眉善目的照片,挂在他们家走廊的墙壁上。姗姗新学年开学了,高三开始了。她每天忙着上学,只是放学回来,去江姨家吃饭时会怅然若失,自家厨房里,再也没有饭菜香了;她有时会后悔,那时常常和阿嫲吵架,骂难听的话,可是后悔的感觉太心痛了,她承受不了,于是控制自己不想这些事,仿佛没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