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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465)+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箫声不知何时停了,他直视萧六郎,萧六郎却没有分毫动作的意思,只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面色无改,气息未变,甚至眉心微动,似乎疑惑他怎么突然停下来。

再明显的……秦灼不敢往下边去瞟。

他太平静,秦灼有些拿捏不准。这人从头至尾只盯着自己眼睛瞧。看眼睛,怎么会有欲望?

一室寂寂里,心跳声鼓动如雷。秦灼攥紧那支箫,喉头一滚,叫他:“萧郎。”

“你当真不知道《凤求凰》是什么曲子吗?”

萧六郎嘴唇微动。

话未出口,已响起一阵急急叩门声。

秦灼没有多说,将箫搁在案上,起身前去开门。

门后人将帷帽撩开,露出一张神色急切的脸。秦灼从未在他脸上瞧见这般神情,疑声问:“祝兄夤夜来此,可是公主有什么差事?”

“劳烦同我去一趟。”祝蓬莱话音刚落,便见屋里仍坐着个人,语气装饰了几分,“甘郎还有客。”

秦灼回头一瞧,见萧六郎正背身坐着,看不见脸,便轻声道:“就要走了,你我路上说。”

外头候了辆油壁马车,二人登车后,祝蓬莱面色才恢复了几分镇静,低声说:“公主被陛下软禁了。”

他缓了口气,说:“从去年腊月起,已经将近一月,只是消息封锁,我也是近日才能出来走动。”

秦灼吃了一惊,问:“公主颇得陛下宠爱,何以至此?”

祝蓬莱轻轻嗤了一声:“秦郎不知道,十数年前,公主母家贺氏一族被论作叛逆,无论男女老幼全部处死。”

秦灼只作不知,眼中流露惶然之色,祝蓬莱继续道:“永王倒后,岐王羽翼渐丰,也不再收敛锋芒,但公主拿捏得他紧,驸马都尉又拿着兵权,他不敢轻举妄动。现在都尉一死……”

秦灼问:“都尉的讣告不是初一才到么,岐王动作这样快?”

“都尉在去年冬月已经战死,讣告早就发到朝廷来了,陛下和公主却毫不知情,那封书信是落在了岐王手里!他自知公主没了依仗,早就决意过墙拆梯,咱们都被蒙在鼓里了!”

如此看来,岐王夺嫡之心绝非近日新生。

秦灼蹙眉问道:“只是公主到底是女子,又不会涉及皇位,岐王又何必如此迫不及待地赶尽杀绝?”

祝蓬莱目光闪烁,言语有些搪塞:“想是岐王怕今后公主摄政、大权独揽,便欲除之后快。”

秦灼也不追究,只问:“但岐王要扳倒公主,总要铁证如山。”

“岐王年底向陛下进谏,公主心怀怨怼,包藏贺氏余孽。”

秦灼有些不可思议,“贺氏确有幸存?”

“有。”祝蓬莱说。

***

二人从公主府角门下车,都头戴帷帽。秦灼这才明白,外头戍守的金吾卫并非护卫,而是奉皇帝之意来看守长乐。

但若谨遵皇命,祝蓬莱如何出入,又怎会允许自己进去?

可如今绝非深究之时。

公主府不似平常灯火辉煌,园中漆黑阴森,十分冷清。秦灼入了阁子,见陈设未改,但府中却寒冷许多。长乐将外穿的大衣裳盖在身上,底下却仍系一条大红裙子,她形容微微憔悴,但穿着鲜艳,瞧着并没有为虞山铭守孝的打算。

秦灼上前一礼,“娘娘万福。”

长乐淡淡一笑:“秦郎坐吧,没人烧水,便不请你吃茶了。”

秦灼叹道:“今时今日,娘娘想作何打算?”

“我也不怕与秦郎讲,此番邀你前来,是定一个背水一战的计策。”长乐说,“上元宫宴在即,这是最好的时机。”

秦灼略作沉吟:“娘娘……是要逼宫?”

长乐道:“老头有意在上元册封老五,也打算那时候遣我出京去给虞山铭守孝。这一去不回,总不能坐以待毙。”

“娘娘若逼宫,纵然废掉岐王,之后又当如何?”

“我的皇十弟可堪大用,他若立为储副,我当尽心辅佐。”

十皇子今年不过五岁。

挟立傀儡,以为摄政。

秦灼静了片刻,问:“娘娘要我做什么?”

“南秦在宫中应当有不少人吧。”长乐倚枕看他,“少公的人配合我的计画在宴上行事,趁着当夜混乱,我会送南秦郡君出宫与少公团聚。还有。”

她轻声说:“待我掌政后,会助少公回乡正位。”

这条件不可谓不诱人,但秦灼没有一口答应。

他缓缓抚摸拇指,沉思片刻后,再度看向长乐双眼,问:“非我冒犯,只是娘娘如今一无兵力,二在囹圄,所作承诺不过空诺。南秦不做无利之交易。”

“娘娘,您要盘算盘,如今能给我什么。”

阁中两盏灯昏昏亮着,一盏正在榻边傍着长乐的脸。她轻轻眯眼,目光更暗了些,话音却仍优容,说:“皇帝的后宫有我的人。”

开始摊牌了。

秦灼点点头,看着她说:“宋氏,燕人。”

长乐看他的眼神有点危险,含笑说:“消息灵通啊。”

“不够。”秦灼说,“后宫无法开宫门。”

他要秦温吉出来,自己全身而退。宫门所在是重中之重。

“后宫不管宫禁,但禁卫可以。”

秦灼不吃这一套,“恕我直言,都尉殉国后,只怕禁卫再无人听公主驱遣。”

“我若无人驱遣,少公是怎么进的门?”

长乐点到为止,拢了拢身上大氅,由他思索片刻,问道:“少公意下如何?”

秦灼立起身,垂着眼,半分情绪没有外露,“兹事体大,我需要回去商议。最晚明夜,定会给公主答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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