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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皇遗事(631)+番外

作者: 金牌芋头糕 阅读记录

秦灼干笑一声,“阿双,我没有聋,也没有瞎,他的心意我怎会不知道,谁能比我更知道?全天底下人的心加起来,哪能顶上他一个?”

阿双说:“但殿下不能把心给他。”

秦灼垂着眼不说话。

阿双丢开梳子,提裙从他面前跪倒,颤声叫道:“殿下,你若不能叫他求仁得仁,就叫他断了念想,别这么吊着他了。你熬煎他就是熬煎自个,看他这个样你自己能好受到哪里去?妾求求你了,算妾求求你了!你就算为了自己,别再这么两厢折磨了!”

她伏在地上,许久,方听秦灼如释重负般轻轻叹道:“好,等我替他做了最后这件事……不欠他了,我和谁都能断干净了。”

车帘因风拂动,一隙月色入照,秦灼面白如霜。马车辘辘而行,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那支箭呢?”

阿双摇摇头,说:“萧将军拿着走了,或许留着,或许丢了。”

出乎意料,秦灼没有分毫惋惜之意,反而一笑,说:“也好。”

他打开车帘,转头远眺。夜色尽头,一片锦水汤汤。

他想,终于到了与君长诀的时候了。

***

长诀之地,行舟渐远。

虎贲卫另乘他船,不远不近地相随。小舟上,陈子元远远站在船头,留萧恒和梅道然坐在舱中,相对无言。

梅道然解了酒囊递给萧恒。萧恒接在手,还是吃了一口。

夜间渔火零星,也有晚归的渔船,不远处,采莲女正轻轻唱曲。萧恒握着酒囊,突然开口:“这是什么歌?”

梅道然听了一阵,“耳熟,听调子,像《巫山一段云》。”

萧恒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梅道然看他许久,抬掌想按他后颈,又落下,突然没头没尾道:“我陪你再去问清楚。”

萧恒脸冲着江面,“何必自取其辱。”

舟头,陈子元捏紧那枚虎头戒,眼望江水。一轮皎月沉于江心,被乌浓涟漪打碎。

夜色尽头,那采莲女犹凄凄唱道:

“海誓樽前重,山盟枕畔轻。尘清泥浊两分明,有事唤卿卿。”

“我似蛾身火,君如百丈冰。休将此恨报无情!”

欲去马还停。

第297章 六十三 情休

秦灼赶回院中已至日暮。

连日车马劳顿,阿双要去给他打水洗沐,刚要出门却被秦灼叫住:“这时辰也来不及做热食,有没有现成的糕点?给萧将军送去。”

他连灯还没拈衣还没宽,先吩咐这事。阿双替他点了盏蜡烛,轻轻哎声应了,找了路上包好的梅花糕拼好碟,举步出便门。

秦灼突然又叫一声:“同将军讲,我热了些酒请他来吃。等他吃完糕,慢慢和他说。”

阿双答应一声,脚步远去了。

秦灼这才从榻边坐下,傍着那盏烛火,心也随那焰心颤颤跳动,没的紧张起来。

两人还是盟友,不能彻底闹没脸。这次一番话说得狠,得好好哄哄他。萧恒会讲什么?他那样的人,心中纵有千般怨恨也是难出口的。估计只是沉着眼睛,低低、默默地叫他:少卿。

一念起,似乎萧恒的声音就在耳边,秦灼一颗心像粒渍透的盐梅,又酸又涩。

萧恒再稳重,想必也伤了心,会不会不肯来?

他轻轻呼吸一下,迫自己打消这念头。

萧恒不会晾着自己,他舍不得。他但凡来了,便勤软款几句,今晚便留下他,叫他一块过个夜。但凡他能消气,晚上想怎么都成。上次断在后头,大不了就让他压着背干一次。他若真想要亲——那就给他亲了。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或者自己先亲他。

对,只要他能消气,怎么着都成。

想到此处,他便去瞧案头铜镜,镜中他脸色苍白。幸亏眼中还有些水意,不至于招人厌烦。从前那些人倒很中意他这憔悴模样,不知萧恒会不会喜欢?他隐约感觉萧恒更爱他笑,只是如今这副形容,笑起来只怕很难看。

念及此,秦灼便对镜重插了簪子,匆匆合掌掠了掠鬓,又将衣袖衣摆好好铺在榻上,每条衣褶都垂得好看。这作态太像女为悦己者容,但秦灼也分不出心神来管了。

阿双还没回来,秦灼一个人坐着,短短半刻便十分难熬。朝贺兰荪他有千般技巧,可面对萧恒他却施展不出半点花招。他这样巧舌如簧一个人,在萧恒跟前,却要么反唇相讥,要么笨口拙舌。

一会萧恒进来,自己先同他讲什么?今儿月亮好?路上劳累了?还是单刀直入,哄他别生气?按萧恒的脾气,不若直接哄了。只是怎样叫他,是叫六郎好些,还是阿恒更好些?

秦灼尚未思量定,便听脚步声上阶进门。他没由得心中惴惴,一抬头,却见阿双自己一个人回来。

手上端着糕点,一块没有动。

秦灼缓缓起身,有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问:“他有事在忙?还是用过饭了?还是……他不肯来?”

阿双吞吞吐吐,终于道:“将军搬走了。一回来就搬了,我问往哪里住,他们只讲不知道。”

秦灼立了一会,一把银月辉沿窗洒落,他影子翩翩,宛如孤鬼。

许久,阿双才闻他低低笑一声:“哪里是我厌烦他,是他厌烦我啦。眼不见,心不烦哪。”

阿双刚想劝,秦灼已摆了摆手,重新坐回榻边,半个身子倚靠在枕上,却像陷在泥里。

他轻声道:“帮我带上门吧,我有些累了。”

***

萧恒没再找宅子住,他无家无室的一个,直接住军营。也没什么东西拾掇,只一口箱子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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