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消(109)
李秉忙道:“娘,你怎么……”
怎么醒了,偏是这种时候。
容珞僵住原地,愣愣望着到来的萧云浓,她环顾在场情形,目光渐渐停留在太子身上。
萧云浓微微顿默,才艰难说话:“我认得你,你两岁之时见过,还请太子看在老身的面子上,饶我儿一条性命。”
万俟重狭了狭眸,“萧夫人。”
萧云浓掩着帕轻咳,继续道:“我这病身不中用了,他不过是为圆我夙愿,并无恶意。”
她这些日子过得浑浑噩噩的,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忽然醒来,是下人于跟前说了些,才知李秉惹怒太子。
容珞眼巴巴地看向万俟重:“殿下……”
万俟重沉了沉气息,最终命部下放开李秉,打量道:“可以不处置,但三日之内需查清赤燕营的反贼为何来此作乱,往后便为本宫所用。”
李秉扶着受伤的手臂:“谢太子开恩。”
不禁有些释怀,太子的暗卫军是先帝为其所培养建立,他与之斗过不止一回,千里追踪,心服口服。
李秉道:“就算你不说,我李秉自也会去查清,给你个交代。”
乔漪漪赶忙过去搀扶李秉,经此一遭,她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容珞的神情缓下来,再次看向孱弱的萧云浓,缓缓走到跟前,有些忐忑又期盼道:“娘亲,我是容珞,您终于醒了。”
萧云浓端详的目光分外眷眷。
却虚弱地回:“莫唤我娘,当年我未能带走你,便已不配做你娘。”
容珞泪珠滚落,说道:“您别这样说,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那些往事,但珞儿不怪您,只要能见到娘亲长什么样,就很开心了。”
萧云浓也泛红了眼,这些年思念成疾,亦不知小女儿是否过得舒心,却不能相认。
她轻轻揽容珞的手,五指白白嫩嫩的,看样子没吃过苦,只是这锁链……
想来方才太子把容珞护在身旁,萧云浓的记忆又有些恍惚了,喃喃道:“珞儿与太子成了婚…?”
容珞微顿,点点头。
萧云浓抬眸看一眼万俟重,心疼地揉容珞的手腕,说道:“有些时候抓得越紧,越会把人推得更远。”
她并不希望女儿走入皇家。
但事已至此,她似乎插手不了什么。
万俟重不禁蹙眉,自是听得出,话是对他说的。容珞微微瘪唇,心里是委屈的,深深吸了口气,把难过憋回去。
她想跟萧云浓有许多话想说,但忽然间变得好累,既困又累,甚至浑身泛软。
容珞晃晃头,回眸看向太子。
忽觉眼前发黑,她无力的身子摇摇晃晃,随之不受控地倾倒。
万俟重连忙搂住容珞的身子,低眸只见她面色微白,阖目昏睡过去。
惊得旁人瞩目。
萧云浓在轮椅上艰难地撑起身形,忙道:“怎…怎么回事!”
万俟重连唤几声,容珞皆无反应,转而对部下喝令:“快去找郎中。”
乔漪漪连忙接话:“庄内有郎中……要不先带姐姐去厢房。”
母亲病重,绣春庄请有郎中在庄内常住。
万俟重抱着容珞快步往里走,绣春庄的掌事是个有眼力见的,忙在前头引路,招呼下人去把赵郎中请来。
第70章 (修)“那…你亲亲…”……
厢房内的炭盆正燃,渐渐生起暖意。
良久后,众人和郎中皆退了出去。
万俟重静静坐在榻旁,榻内的容珞昏睡未醒,面色略显苍白,丰腴的身形变得纤瘦许多。
体虚劳累,胎象过弱。
险些小产的迹象。
锁链圈镯束缚着柔白的手腕。
泛着一圈红印,是她奋力挣扎而磨红的。
万俟重眉头紧锁,眼底透着一丝落寞与偏执。
灯火葳蕤,夜里寒凉。
到了天色微亮,落起冷雨,淅淅沥沥。
容珞转醒之时,已是清晨。
不知太子何时上的床,他把她圈抱在怀里,宽厚的胸膛圈格外温暖,这夜睡得也格外安稳。
想起昨夜的事,生出一丝忧怕。
她只微微一动,他便将她抱紧,攥住皓腕处的金锁链。
“……去哪。”
万俟重睡得很朦胧,似乎没彻底醒来,低磁的嗓音透着一抹疲惫。
榻帐里显得昏暗。
容珞没有回答也没有动。
只听他扯了扯衾被将她盖好,她望着榻顶失神,感受他拥她的力道渐渐松缓下来。
直到容珞晨时的孕反袭来,把万俟重惊醒,抱着她到榻前,“怎么了。”
容珞头晕脑胀,吐不出什么。
万俟重把备着的蜜饯喂给她压压,然后披好外袍到门前,命丫鬟去煮碗糖梨水。
容珞含着蜜饯,趴枕头。
害喜弄得她眼眶泛红,很不好受。
万俟重回来把她抱起来。
低声问:“这半个月都如此?”
容珞抵着他的肩膀,点头。
还是不和他说话。
榻旁的炭火已燃尽,屋内渐渐透凉。
等到糖梨水端上来,万俟重揽着她坐在腿间,一勺勺喂她喝梨水。
容珞只能任他摆布。
但每动一下,便能听到手腕的链声。
她轻轻垂眸,终于开口求他:“珞儿不逃,夫君可不可以解开。”
万俟重面色不虞,汤匙放进碗里。
意味深沉地说道:“你曾经亦如此答应我,永不离开我的。”
万俟重把梨水碗放于檀桌上,回眸看向她略显紧张的容颜。
他说穿她的心思:“既然想离开,珞儿是不是打算从此再也不回来,这幽州的一切都比我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