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139)
这时水面漂来一片河灯,零零散散若万千星辰。
“是丹梅的主意,我们在给你祈福呢!”
萧瑾笑而不语,把那只白玉耳坠放在唇边一吻,轻轻哼唱道:“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1.”
悠扬的歌声在湖心飘荡,萧瑾灼热的目光触及凝香,她便又甜甜地笑了起来,晶亮的眼眸中映着盏盏莲花形的河灯,宛若一片星海。
似是给他打量得羞赧难耐,把视线移开了,突然狠狠瞪了他一眼,莲步轻移。“你可以去卖唱讨生。”
他懒洋洋地撑在船沿,摸着膝头的小狸奴,仰起张俊逸的脸,“我这个人生性散漫,还是女侠你去卖艺养我吧!”话音刚落,凝香俯身热情地献上了唇舌,萧瑾如蒙甘霖,扣住她的后脑勺,贪婪地吮吸她口中香涎。
萧瑾气息稍定,状似随意地问道:“你还没跟我说过你这世的父母呢,你生父是哪里人?”
她的生父若漂萍一片,无根无枝,对前尘过往讳莫如深,她甚至连他的本名都不知。凝香坐在萧瑾膝头,隐去她养父口中轻描淡写的偌大家族,“北边儿的人,具体哪儿我不知道,少爷和婢女的故事,没什么好提的。”
“姓什么你总是知道的吧?”
寒风凛冽,凝香偎在他怀里相互取暖,含含糊糊道:“李。”
萧瑾复又含住了那点红唇。四下寂静无声,小舟随波摇曳,凝香轻柔的吻落在萧瑾的脖间,奖励他为她九死一生,两人耳鬓厮磨,缱绻难舍。
凝香这夜没有宿下,萧瑾独自回到晚池斋,林霖手捧函盒与氅衣,侯在了门外。
“四殿下送来的。”
他揭开盒盖,人头被石灰腌过了,但还是辨得清容颜的,正是当日张九娘带去东宁的那个随侍——右武卫出身的高手。就是此人受张九娘指使,搜罗谢氏细作余孽,在中秋宴上刺杀他,也是他带走了真正的凝香。
四哥这回欠他的可大发了!萧瑾熟知四哥的秉性,知这只是份头礼,他有的是耐性,随手砸上盒盖,接过氅衣披上,瞥见林霖一脸支支吾吾的样子。“有话就说。”
“姑娘昨日去看了六殿下,也没走近,就远远地看了一会儿,其余的时间她都守在殿下身边。”
萧瑾示意林霖退下,他此番劫后余生,甚是庆幸,不再患得患失,而今靳月、陆景乃至谢安俱都无关紧要了。
他径直去了书房,从刀架上一堆森然的刀枪剑戟中取下一柄长刀——这是在梧城时一个渔民拿来献给他的。他扯开刀鞘,即便经江水浸泡数日,刀身依旧寒光凛冽,附在上头的万千亡魂一齐哭号,杀伐之气腾跃万里,望之令人胆寒。
她说他是她最重要的人,这把刀就交给他保管了,结果没两天就去找了三嫂,想要联合老三一齐坑他一把。
真是个傻姑娘。三哥三嫂离一条心还差个十万八千里呢。
三嫂早年卷入权斗,沦为弃子,勉强拣回一条性命,被旁亲认为义女嫁入天家,却对党争避之不及,弄得三哥也壮志消散畏首畏尾起来——三嫂是不可能帮她牵线搭桥的。
况且她也不打听打听,谁是拥月馆背后的主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这惹急了就翻脸的性子真是一点儿都没变,而今他处境敏感,稍有不慎就会坠入万丈深渊,她没想着下死手整他,已经很克制了。
萧瑾将刀放回原位。
真心也好,假意也罢,她心里再多的恨意、怨气,他们还有一辈子去慢慢磨。他不会再给她离开的机会。
*
翌日到了梁帝的万寿,这年梁国对阵前燕,梁国大胜,梁帝特许仿照上元节,在京中连续三日夜设灯会,与万民同乐,自己则于汤泉行宫与百官及他国使臣行游猎、筵宴。
凝香原先替月儿在平康坊置了个宅子,挂在他人名下,前些日子遣人去清扫过,老妈子回禀说里头还有些珠饰乐器、书籍字画。这日她想起玉儿说想学琵琶,心想月儿在天有灵,必定也希望留下的东西能够物尽其用,便邀了两个姐妹一块儿往平康坊去了。
凝香的母亲养在大户人家,自幼能歌善舞,会著诗文,玉儿随母,自通弦乐,得了那把螺钿琵琶可高兴坏了,使着拨片叮叮当当玩得不亦乐乎,凝香则与阿晨两个在旁说悄悄话。
阿晨从箱笼里往外拿衣裳,发髻上的一支金钗往下一坠,她抬手扶了把,“当日齐王来势汹汹,我还以为你在外闯下什么大祸了,没想到竟是得了好福气,更没想到你这福气还不浅,又来了个神通广大的崔郎君,甘愿为你得罪齐王不说,还天天往店里跑得这么勤!”
阿晨是凝香养父的前妻所生,只比凝香大半年,她母亲难产而去,养父一个卸甲归田的汉子,对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手足无措,经媒人说和,才娶了来投奔远亲的第二任妻子。
她们姐妹俩自幼不甚和睦,阿晨嫉妒养父偏心,她却羡慕骨肉之情血浓于水,阿晨说的话,她向来是听一半忘一半。当日萧瑾助他们夫妇在上京盘了个客栈,她怕给萧瑾抓住把柄,鲜少走动,这会儿听她提起崔崇简,心弦一绷。“他来的很勤吗?”她不是和他说了,不带阿晨他们去青阳了么?
阿晨拎出件绛色裙往身上比了比,往落地的铜镜前一站,“是啊,天天来,小磊和他特别亲近。”她怀了妊,小腹微微隆起,把裙往腰上松松一系,边转边看镜子里的身影,“小磊昨日还吵着要和他去学骑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