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虾仁刀沦为家养喵(5)
她在贺翼的注视之下哭了好一会儿,终于擦干了眼泪,第一次直视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们是同岁,她苍老至此,他却很是年轻,看起来顶多二十六七岁——褪去少年之时单薄的漂亮,眼前的男子大权在握,身姿魁伟,英挺逼人,只是一双上挑的凤眼还是那么冷清。
来来去去那么多姬妾都暖不了他的心吗?
其实贺翼谁也不爱,他是个变态,一直肖想他父亲早逝的四夫人,也是他的表姨母,凡女子与姨母有几分肖似,便可以得到他的宠爱,但比起女人的身体,他更欣赏男人的头脑。
她笑道:“只有江山不会老,你也会有这一天的,听说你快要当皇帝了,从今往后我会日日向上天恳求,愿你在年老体衰之际亲眼看着你的子嗣血脉断绝,你的王朝二世而终,千百年之后,人们只记得你是一个嗜杀残暴的恶魔。”
他长臂一伸,将她从屏风上扯了过来,她的身子踉跄了一下,双膝跌在地上,毫不示弱地盯着他的眼睛。
贺翼一贯嘲笑冯家的子嗣都是懦弱之辈。
她父亲本属意让娶了她表姐的养兄承袭彭城的爵位,就是贺家暗地里煽动说是她养兄害死了她父亲,养兄为表明心志,才离开彭城,投入贺翼帐下,从此郁郁寡欢,饮酒度日。
她的兄长自幼身体羸弱,娶了贺氏女后,就将一切全盘丢给妻子和臣属,自己醉心于作曲排舞,成了各方王侯们酒后闲谈中的“彘人”。
她不想再教他看不起了,她是冯猛的女儿,身体里流着七战七胜的常胜将军的血。
他没有中计,用一种类似怜悯的目光看着她道:“你不要以为你说这些,就可以激怒我,好让我成全你们去地底下做一对鬼鸳鸯。我告诉你,别想他了,你活一日,就在这里一日,你死了,也是在我身边。”
她反握住他健壮的双臂,激动道:“那我要和你生生世世做怨侣,你这辈子是贺翼,下辈子还会这么强吗?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要折磨你。”
他竟是笑了,她从来没见他笑过。
他抢过她手里的玉印,打量了一下,把眼睛眯了起来,轻快地道:“好,我等你折磨我。”
在他的笑容消失之前,她猛地扑过去抢她的印,“还给我!还给我!”
贺翼将手掌握成了拳,举高了,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她好歹是彭城侯的女儿,做不到去咬他的手,像泼妇一样地撕扯,又一时愤恨难抑,于是抱住他的脸,对着他的嘴唇重重地亲了一口。
她一把撤了手,仰头倒在碧纱橱上,疯狂地笑了起来,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有肺疾,肯定能给他恶心坏了。
干脆杀了她吧!
死了,她就不用孤苦伶仃地活着了。
第3章 俱已惘然(前世篇)
冯忆的神经松弛些许,一些柔软的记忆趁虚而入。
她和他的故事啊,早在很多年前就迎来了终结。
故事刚开始的时候,我们的小新娘子也尝试过亲她的小新郎。
冯忆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个春光明媚的午后,她用红线将他们两个的手紧紧地绕在一起,这样即便过了奈何桥,饮下孟婆汤,他们还是会在一起的!
她想她那时脸肯定红得很厉害,连眼睛都不敢睁,一点一点凭借着记忆,向着贺翼的嘴唇摸索去,没想到他平时跟个木头似的,关键时刻那叫一个机敏,及时把脸一侧,她的嘴唇一下子砸在他的下巴上,碰得破了皮。
那是他们刚成亲的时候,十四五岁的年纪,还是小辈儿,平日里都没正事儿干,常常呆在一块儿——反正不管喜欢不喜欢,长辈盯着,他也不好总往外跑。
两人起先都不习惯,大眼瞪小眼了一阵,后来也很自然地各干各的,她不擅长抚琴,但年轻时强作惆怅,深夜怀思时也会摸一摸,他嫌那锯木头的声音吵得耳朵疼,就会凑过来教一教她。
他确实聪明,做什么都是最好的,学什么都是又快又好,只有一点不好——他不喜欢她。
他不喜欢她碰他,恨不得隔得有三丈远,有一回她趁他午睡,搂着他一块儿睡,他醒来后的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一骨碌就坐远了,两条腿警惕地竖了起来,被子拉到了肩膀上,从头到脚地打量她,一副黄花大闺女被山大王糟蹋了的架势!
往后她就只敢坐在榻边看他睡了,不然——不然人家就威胁着要把书房的门给插上!
他连她身上的味道也闻不得,靠近了就摸鼻子,忍不住了就埋怨道:“你这个香,又甜又咸的,到底是个什么味道——仔细路过的狗都要凑上来咬你一口。”
她那时还年轻,爱俏,爱漂亮,脾气也大,朝夕相对,他又总是冷冰冰的,时而三两句不对付,她也不给他好脸瞧。
他那时毕竟还没有如今的盛气凌人,琢磨着气氛不对,总是先哄哄她,他是轻易不开口的,一般是给她端点爱吃的点心,或是主动给她剥橘子,剔得干干净净,一瓣一瓣往她嘴里送。
不过他也有法子对付她,趁她看书入了迷,把橘子皮往她嘴里塞,很讨打地问:“甜不甜呀?”
她的嘴磕到了他的下巴,血流了出来,他也觉得难为情,那时他还装一装贵族修养,礼尚往来道:“我,我也心爱你的。”
像是又怕她受到鼓舞,他追着补了句:“你不要总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当时听了这句情话,倒像是被他骂了一样!
不给亲就不亲呗!他又不是什么肉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