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罗衫(65)
一主一仆并未多想。
窦红胭又停留在书房怀念一会母亲的画作。
怎么看都喜欢。
很快将萧昃忘在身后,静静等着戏月将自己的画带回来,便能和母亲的画作届时一起收起来。
这边,萧昃书桌前铺着那幅画的像鸭子的鸳鸯图。
书房中就算是最简单的物件,也是四海或搜罗,或朝贡得来的精致华贵之物,更衬得窦红胭名不见经传的画作格格不入。
萧昃却亲手将其铺开在桌面,狭长的双眼一寸寸扫过,试图从一笔一划中,找到窦红胭年幼时残留的痕迹。
落在角落的署名也圆润可爱,比起现在的笔触,一眼便能认出来,不过是个年幼贪玩,不认真练字的大小姐随手写下。
他打量四周,口中看似嫌弃:“画得真难看,这也好意思送礼?”
视线却定格在最显眼处的那幅画,眯了眯眼,觉得这幅画碍眼。
应该为窦红胭腾出位置。
戏月正是在这时敲开书房的房门,手中抱着一副画卷,呈在萧昃面前:“殿下,都怪奴婢眼拙送错了画,这副才是夫人要赠您的画作。”
她低着头,并未看到,萧昃的视线在一瞬间沉了下来。
语气莫测的质问:“你说什么?”
他的语气有些怪异,但向来阴晴不定,戏月并未多想。
还在继续说:“夫人听说您喜好书画,特地在书房中挑出这副前朝大家的遗作,现在将送错的画换回去——”
“撕拉——”
布帛撕裂的声音猛地响起,戏月措不及防闭上嘴,终于意识到不对劲。
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一双不知何时染上猩红的双眼,萧昃眼底横生的戾气让戏月下意识惊惧不安。
似乎,闯祸了。
萧昃挥开那副不久前还安稳铺在书桌前的画卷残片,双手支撑在桌案,半晌后,阴鸷的视线落在戏月身上:“滚出去!”
太子大发雷霆,戏月不敢不从。
既不敢说换画的事,更不敢提将窦红胭的画作带回去——已经被撕成碎片。
再待下去,戏月担心自己也会被勃然大怒的太子活活撕了。
她心中沉冷,担心窦红胭接下来的处境,马不停蹄地赶回侯府之后,连忙心中不安地找到窦红胭。
窦红胭正在慢腾腾的收起母亲的画卷,见戏月回来,手中还抱着一幅画。
弯了弯眼睛迎上来:“是我的画换回来了?太好了,我要继续与母亲的画作放在一起,为我的画作抬抬身价。”
母亲的画技远超自己,窦红胭仿佛一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缠着母亲要画作一般。
她迫不及待地打开画卷,但一展开,却忽然愣住,皱眉问道: “怎么原封不动带回来了?殿下不在?”
戏月带回来的,怎么还是自己原本的画作?
窦红胭心中起疑,还没来得及问,却只见戏月忽然跪下,脸色灰败地说: “殿下听说我要更换画作,不知为何,忽然动怒,直接将画作撕毁……”
“什么!”
“你是说我的画被撕了?”窦红胭慢慢的期待全部化为难堪和落寞。
她愣怔片刻,没能反应过来,喃喃说:“这是所有画作中最重要的一副,是母亲握着我的手画的……”
直到现在,想起这幅画,窦红胭仿佛还能回忆起母亲温暖的手。
如今,却被撕毁?
戏月格外愧疚:“一定是奴婢说错了话,这才惹怒殿下,主子,您罚我吧!”
好半晌,窦红胭才反应过来戏月说了什么,摇了摇头:“不,不怪你。”
是自己大意了。
她早就惹怒萧昃,却指望能靠一幅画将人哄好,甚至态度不断,将画送错,以萧昃的自负,的确会觉得受到屈辱。
“你起来吧,”窦红胭摇摇头,扶起戏月:“先将东西送回去,我再想想应该继续送些什么。”
这次,窦红胭再次犯难。
上次送画,还是从外面听说的,京中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喜好书画?
可现在,这条路被赌气,窦红胭又不知道萧昃还有什么喜欢的。
一整个下午都在犯难。
就连到了晚上,指导沈毓珩功课的时候,窦红胭也时不时走神,脑中时不时的思索。
这才惊觉自己对萧昃的认识之少,甚至到了现在,竟然除了从外面听来的一个喜好,再也想不到其他的。
沈毓珩心思细腻,很快察觉到窦红胭的心不在焉。
主动放下笔问道:“母亲在苦恼什么?”
“很明显吗?”窦红胭诧异。
见一向小大人一样的沈毓珩一脸认真地点头,她无可奈何,只好说出自己正在发愁什么。
谁知,沈毓珩居然一脸复杂的看着窦红胭,静静听她说完后。
很是无奈的表示:“这还不简单,再送一个母亲的私人物件就是,殿下想要的,或许就是您自己的东西呢。”
“怎么可能,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缺一个我的东西?”窦红胭第一次怀疑自己儿子的脑子不靠谱。
只见沈毓珩更加无奈摇了摇头,颇有些恨铁不成钢:“母亲,殿下对您十分执着,或许生气的原因,正是因为您要收回画呢?”
第86章 口嫌体正
沈毓珩一句话,将窦红胭心中隐隐约约的担忧彻底挑明。
也让窦红胭被迫开始思索,自己和萧昃如今的关系。
她见到戏月将画送回来,第一反应的确是担忧,做足了萧昃已经发怒的心理准备。
但会这么想,也是窦红胭下意识不愿意将猜测转移到更不可控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