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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前欢(6)+番外

作者: 阿折 阅读记录

她首先想到会不会是计划败露,死黄鹂鸟教他们抓获,随即牵扯出了朝廷与“梅花台”的纠纷。若是仓庚被“处理”,那她肯定也离被“处理”不远了。楼内另有贵主无数眼线,她不如赶紧找到内应解释说“情况有变”然后脚底抹油直接开溜——这要命的苦差事,谁爱干谁干!

戚窈窈扭头对阿满扯谎:“我有东西落在楼下,取了就回。”

说罢,她淡然转身,步态平而缓。

待转过拐角,确保阿满已看不到自己的背影,窈窈登时“原形毕露”,逃也似地匆匆往楼下跑——又生怕脚步踏上木阶的“噔噔”声太重、引人怀疑,就只能轻手轻脚如做贼一般。

七拐八拐下至一楼,戚窈窈想要绕过大堂去往后门,哪知刚迈出一步,又似闪电般缩了回去。

她整个人都躲到了柱子后,大气不敢喘。

麟锦与兵士不知何时已回到了这里,此刻前堂熙熙攘攘,被兵士围堵得水泄不通。

正中央,是几个锦衣华服的官员,面色一个赛一个难堪。

与之正正对峙的,是裴西遒。

窈窈看不到裴西遒正脸,只可见他背身——颀挺如松,冷峭如峰。

无形的威压。

“无需再费口舌,”他的声音似冰原冻土,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容抗拒的强硬,“私吞赋税,祸乱国政。拒不认罪,一律格杀。”

像有谁敞开了大门、以致冷冽的寒风飞扫过前堂,气氛迅速变得肃杀。

其中一官员急赤白脸:“你、你武断专权!我等就算犯了天大的罪,也轮不到你裴西遒私自处置!我是陛下的臣子,你僭越皇权对我处私刑——怎敢?!”

裴西遒不答。

他单手横剑于身前,举与肩平齐,缓缓抽剑出鞘,只是平静地望它。

“我北定六镇南破萧梁,自凭功勋获赐此剑,”

不慌不忙,字字铿锵。

“先帝有言,此剑诛佞,”

他话锋一凛。

“三品之下,不奏而斩。”

话犹未了,但见寒光一闪,手起而剑落。

下一瞬,那官员捂着脖子,瞪圆了眼睛。

血从指缝喷涌而出,一股一股,渐成了诡异的瀑布。

“谁敢造次?”他环视四周,眼眸如猎鹰般狠厉。

倒地的尸首引起一阵骚乱,但又一瞬间归于鸦雀无声。

裴西遒无视了脚下头颅,径自转向一旁的另一个官员——后者已抖成了筛糠,站都站不稳。

“太仆,也不服?”裴西遒淡淡发问。

那太仆吓得面色煞白,哪儿还敢再争辩什么,于是便在卑微求饶中被麟锦率兵羁押下去了。

裴西遒转身,朝着不远处的男人走去——戚窈窈认出,这是方才在四号房与裴西遒会面的“廷尉”。

廷尉笑意勉强,拿袖子擦了把冷汗涔涔的额头,呼吸急促,神情愈加紧张。

窈窈躲在柱子后,远远观望着,还以为裴西遒是去安抚同僚,但接下来的一幕委实令她目瞪口呆。

只见裴西遒面不改色,竟是拿对方的衣袖抹去剑上血污,一下,又一下。

“今日请廷尉瞧了出好戏,不知廷尉,作何感想。”他用着最平常的声音,却只教人头皮发麻。

廷尉慌忙跪地,满面惊恐:“司空恕罪——下官、下官也是迫不得——”

裴西遒蓦地抬手,将其打断。

独闻此刻,楼外街鼓长鸣。

“五更天,宵禁已解,”他平心静气地说。“该走了。”

言迄,裴西遒收剑入鞘,转而大步迈向楼梯。

正与躲避不及的戚窈窈四目相对。

她看到,他不露声色地擦去脸上溅的血,一双漂亮的眼眸温和而澄澈。

“怎么下来了?”裴西遒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执过她的手,略微蹙眉:“……冷得像冰。”

她仍处于极度的震惊中,半个字都说不出。

他也没多言,从刚下楼的阿满手中接过大氅,仔细为她披好。

“司、司空,我们……”她嗫嚅。

“回家。”他展颜一笑。

像是携了春风而来的柔暖日光。

第5章 这里,没有别人

大风起兮,吹卷枯叶与埃尘,悲鸣着穿过楼阁瓦舍扑面而来,寒意凛冽,透彻心房。

恰如戚窈窈此刻的内里。

她教他牵着踏出绛绡楼,教他扶着上了马车,最后安稳坐定,静待阿满驾车行驶。自始至终,他二人没再有过多余的任何交谈。

他的手,一直紧握着她的。

半刻也没松开过。

生怕她突然跑了似的。

戚窈窈不禁打了个哆嗦。

“冷吗?”裴西遒突兀地道。

“没、没。”她局促地笑笑。

微晃的马车内,只他们二人相对而坐,她拼命掩饰着慌乱,他则略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气氛一时陷入了一种诡秘的安静,就这样过了许久。

不知是不是错觉,窈窈忽然觉得,裴西遒似乎褪却了初遇时的温

和,再没了方才那种极致的悲喜交加,面色渐渐冷肃了。

只是,仍仿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攥着她的手,微微用力。

“没有别人。”他蓦然开口,嗓音低哑。

戚窈窈一怔,想抽出手,却没能成功。

但见裴西遒缓缓抬起眼,眸光灼灼,凝定她,重复了一遍:“这里,没有别人。”

他面无表情的时候,显得格外严肃,像冻结了白絮的冰块,看不透,又冷淡非常。

“……嗯?”她的心狂跳着。

他噤声,望了她许久,下颚绷得很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