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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燕出逃后(94)

北风阵阵,阴冷又强势,就像是高大霸道的陛下一般,将他整个儿按在怀里,将他抱起来,将他扛在肩上,扛回大梁宫。

燕枝下意识回过头,挥了一下手臂,奋力挣扎。

不要!他不要被抓住!

走开!他不要被陛下抱住!

可是风怎么可能被推开?

风渐大,像是绳索一般,仅仅缠住他,又像是流水一般,无孔不入,处处捉弄他。

见他害怕,原本跟在他身边的糖糕和花生糕都警惕起来。

花生糕挪到他面前,替他挡住强风。

糖糕站起来,竖起耳朵,对着燕枝对面“嗷嗷”两嗓子,又亮出自己渐渐尖利的犬牙,对着空气撕咬。

大风之中,传来魏老大的声音。

“呸——这什么怪风?小公子,你这小身板也顶不住,先回船舱去罢!等到了我叫人喊你!”

直到听见魏老大的声音,燕枝才回过神来。

他不是在大梁宫,他是在船上。

“好……”

燕枝应了一声,抱着牌位,带着一狗一驴,避着风走回去。

魏老大见他平安回去了,才大喊着招呼伙计:“发什么愣?起风了!再降一帆!”

燕枝回到货舱,关好门。

他抱着娘亲的牌位,靠坐在船壁上。

隔着船壁,隐约还能听见外边呼啸的风声。

燕枝坐着,呆呆地望着船板,久久回不过神来。

马鞭挥舞的声音,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

啪——啪——

五日后——

军中专用的传令先锋,快马加鞭,回到梁都。

“启禀陛下!陛下圣谕已下达各州各郡,各州郡长官亲自率军,守在渡口,查探过往船只!”

“嗯。”

帝王仍旧坐在太极殿中,双手环抱,双目微垂,一动不动,如同石像一般。

这几日来,除却上朝,不论是白日用膳,还是夜里就寝,萧篡一直都待在这儿。

到了饭点,宫人们就将吃食端上来,放在案上。

待陛下吃完了,他们再端下去。

到了深夜,萧篡胡乱和衣一倒,就倒在软垫上。

他睡得不久,睡醒了就起来批奏章,看看南边有没有新消息传过来。

可奏章都是大臣写好送上来的,他日夜批阅,哪里来的这么多奏章给他批?

所以,批完了几日积攒的奏章,萧篡就坐在案前出神,像是在学道士打坐,静心凝神。

但他一身戾气,怎么学也学不像,坐在那儿,只像是沉睡的猛虎,吓得宫人不敢靠近。

萧篡倒也身强体壮,这样折腾了几日,丝毫不见憔悴衰弱之相。

某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萧篡望着殿外浓黑的夜色,忽然想——

他不要教训燕枝了,不要把燕枝按着打屁股了。

他现在只想抱着燕枝,好好地睡一觉。

十日后——

魏老大的货船抵达渡口,收帆靠岸。

魏老大站在船头,放眼望向远处渡口。

“嚯,今日这船可真够多的!”

只见渡口前,一条条货船、客船或渔船,挤得满满当当的。

船上的伙计好奇问:“这不是都冬天了吗?还有这么多人行船?”

“谁知道呢?”魏老大道,“说不准,他们都想趁着年节前,再挣一笔。”

魏老大抬手,下令道:“收帆。”

“是。”

“哗啦”一声,货船船帆落下,慢慢靠近渡口。

他们方才靠岸,还没挂好绳索,就有两个官差模样的人,迎了上来。

“且慢!且慢!”

魏老大见官差来了,赶忙打起精神,抱拳行礼:“见过两位官爷。”

两个官差微微颔首,同样朝他抱了抱拳:“有礼。敢问这条船的船主是?”

“正是在下。”魏老大笑着道,“不知两位官爷有何贵干?”

“到了年下,各地州郡剿匪,为免山匪流窜,所以例行查看。”

“这……”魏老大一听这话,不免紧张起来,“不知该如何查验?我与船上伙计都是本郡中人,我这条船还是货船,可藏不了人。”

“不妨事。”官差宽慰他,“只是见一见船上所有人,问个姓名就好。”

“那就好。我这就把他们全喊出来!”

“好。”

“伙计们,都过来!”

魏老大一声令下,船上伙计纷纷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上前来,站成一排。

“这就是船上所有人。我姓魏。”

两个官差不动声色地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纸上记了两个字。

——千里之外,太极殿中。

萧篡端坐案前,忽然眉心一跳。

——南边渡口,货船之上。

魏老大一个一个介绍过去:“这个是小陈。”

“这个是阿四,刘阿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