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望眉头拧成毛巾,抬手打断,“小义哥他老母刚怀他时,反应很大,硬生生保胎生下来,结果你也能看到……这些年我越来越信命,小义哥掉翠田河没死,是他命不该绝,小孩能不能平安出生,延续我们李家香火,也是命。既然是命,就不应该过分干预,顺着命运的安排走,总能走到一个最佳位置。”
瘦师爷轻轻松松有了后代,体会不到老板的艰辛,无关“正事”,便不再多嘴。
方牧昭开着李承望的途锐,第一次载女人。
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难为家政大姐,三更半夜还被叫起来,掩嘴直打哈欠。
方牧昭说:“市三院比较近,去这里么?”
小谢平日不准离开别墅,好不容易外出,发着烧还精神十足,张望不停。
“不去,我听人家说市三院以前是传染病医院,万一我去了被传染怎么办?”
方牧昭:“现在是综合医院,有普通门诊和急诊,跟看传染病的不在同一栋楼。再说了,哪那么容易传染,医院又不是病毒培养皿,医生不用上班么?”
小谢:“你还懂得挺多。”
方牧昭以前抓人带去查血,查出过HIV。
“就去市三院。”
小谢:“去市一院,听说是老牌三甲,安心一点。我现在发烧,特殊时期会要命的。——大姐,你也是过来人,你说是不是?”
家政大姐附和,“还是老牌三甲稳妥点,孕早期要特别注意才行。”
小谢母凭子贵,腰杆挺直,说话口气日渐强硬,起码还能硬六七个月。
方牧昭一脚油门,开到任月工作医院的北门。
停车下来前,方牧昭瞄了一眼手机,任月的微信步数比开车前涨了一截。
方牧昭领着两个女人上急诊。
医生逐项询问记录,说:“你怀着孕很多药不能用,先查个血常规看看。”
方牧昭立刻问:“采末梢血还是静脉血?”
小谢插嘴,“什么跟什么,我听不懂啊。”
医生大声说:“一个扎手指头,一个扎胳膊。”
小谢呻吟道:“我不要扎胳膊,疼死了。”
医生冷冰冰安慰:“就扎个手指头,都当妈妈的人了还怕疼,比生孩子轻松多了。”
方牧昭:“抽静脉血不行么?”
医生奇怪地看着这个家属,“查血常规抽什么静脉血。”
小谢也骂:“你个死泥猛,嫌我血多是么?”
方牧昭眉心紧拧。
市一医院急诊的静脉血由护士抽,采末梢血到隔壁门诊大楼检验科窗口。
任月听铃出窗口,看到检查单上的临床诊断,“怀孕了?”
小谢:“对啊。”
任月:“手伸出来。”
小谢:“哪只手都行吗?”
任月:“都行。”
小谢伸出戴梵克雅宝的左手,垫在一沓擦手纸上,白底衬得红玉髓越发明丽,比鲜血还扎眼。
任月看着那几朵四叶红花,不由怔了怔,有股读到命运伏笔的微妙。
小谢:“戴手链没事吧?”
任月:“没事,不是上手术台。”
任月握住小谢的手,准备上消毒棉。
小谢倏然瑟缩,“等等,我有点怕。”
任月职业病发作,心里骂人,上一个这么大动作的病患还是一个三岁小孩。
小谢扭头找人,“泥猛!泥猛你跑哪去,过来帮我按住我的胳膊,我晕针。”
小谢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跟几个月前卑微的家政工判若两人,尤其爱使唤方牧昭跑腿。漫长婚姻断绝异性缘,小谢以前哪里差得动这种帅哥干活。
花名罕见,任月心里咯噔一下,怀疑幻听,特地往外瞧一眼。
隔着玻璃,窗外等候区走过来一个高大的男人。面容模糊,轮廓和步姿似曾相识。
方牧昭的脸出现在灯光下。
每次间隔起码大半个月才见面,任月和方牧昭的亲密度倒退三分之一,第一眼不认识,再看有点眼熟,最后才感慨好久不见。
这回还不如不见。
第31章
小谢说:“泥猛,你按住我胳膊。”
方牧昭站旁边不动,“你晕针?”
小谢:“对啊,没见过?”
方牧昭:“扎手指根本看不到针,医生拿个笔帽一样的东西盖住弹一下。”
小谢改口:“我晕血。”
若是以往,任月会直接喊家属满足病人的要求,速战速决。
今晚“家属”两字格外扎嘴,任月开不了口。
方牧昭:“我力气大,下手没轻重,压伤你老板会骂我。大姐,你帮一下忙,我出去抽一根烟。”
大姐动手按住小谢赤裸的胳膊。
小谢当众丢了面子,冷声:“我让你压你就压。”
方牧昭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