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春娇(122)

纵是猫狗有了感情也不至于如此！

她紧攥着那块白布，犹如招魂幡在身后飘荡，踉跄地重新进了房。

那些丫鬟看着她脸色也跟着走了进去，见她不再阻拦，便动作飞快地为床上的尸体擦身换衣，重新梳了一个发髻。

苏云缈拔下头上的金簪，怜惜地插入妹妹发间，抚摸着妹妹冰冷的脸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

第54章

苏微兰的灵堂设在东厢的一个偏房内。

东厢的丫鬟将素纨绑到发辫上和腰间，脸上也挂了或真或假的悲色，在灵堂中七倒八歪地哀声哭了一通。

哭声暂歇时，她们抬眼瞧见那幽幽烛火处跪坐不动的细瘦身影，心中也不由得哀叹一声。

到底是嫡亲的姐妹，这妹妹虽已出嫁，算得上半个裴家人。

姐姐却未做甩手掌柜，而是亲自料理了妹妹的后事，事无巨细地亲力亲为，大到开设灵堂，摆香案，小到择选香烛、棺木等琐事，均未假手于人。

停灵三日她又整整守了三日，眼瞧着将泪都哭干了，整个人死寂沉沉的。

第三日的黄昏时，屋外忽而狂风大作，将堂下装饰的白布吹得猎猎作响。

下人们心中惴惴不安，只道这个姨奶奶走得蹊跷，极有可能因枉死而怨念深重，化作了厉鬼回到生前的地方了。

这下子众人皆不敢再近灵堂半步，

只在给苏云缈送晚膳时，小丫鬟硬着头皮走进来，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惶急地将漆盘搁下，只见灵牌前的三炷香竟烧成两短一长，真真是诡异至极，来不及说话，便扭头跑了出去。

苏云缈瞧着那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踉跄而出，便面无表情地走到半敞的棺木旁。

寿衣袖口露出一截青白的肌肤，她便将手覆了上去，却似摸到一块寒冰。

她衷心希望那棺木之中平卧的人能坐起来，向她笑一笑，然后嗔怪她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如此马虎大意，把未断气的人搁到棺木中去。

她等了半晌，直到外面夜色昏沉，万籁俱寂。

她的妹妹依然没能醒来。

停灵三日后，她便生了一场大病。

待清醒时，她只觉眼睛干得厉害，竟一时睁不开，唇上有湿凉的丝帛轻轻沾着，大大缓解了她的口干不适，过了会儿那人撂下丝帛，又将她面上的发丝轻柔拂去，掖了掖被角，便不再动了。

她本以为陪在身旁的是哪个细致的丫鬟，甫一睁开眼，却瞧见正低头注视自己的裴铮。

炉火上一直温着汤药，待她醒转后立即有丫鬟用托盘端进来。

裴铮将她扶坐而起，在背后又放了两个软垫，这才取来药碗，用汤匙一勺一勺地喂给她喝，不时用巾帕拭去唇角的药汁。

喝完了浓苦的药，裴铮又将蜜饯递到她嘴边。

苏云缈摆了摆手，勉强开口，嗓音干哑，“我睡了多久？”

裴铮睁着一双担忧的眼看她，“整整一天一夜。”

中间她高烧不退，全身汗湿，换了两重被子，他寸步不敢离，一直守在榻边照顾着她，同时也看着她在昏睡中不停哭泣，喊着“微兰”二字，悲怆凄然。

如裴铮所料，苏云缈确实因妹妹骤然离世而遭受重创，这场病足足养了几日才初见好转，但人又瘦了一圈，原先极有光彩的一双眼也覆了黯色，每日只半靠在床头不知在思忖着什么。

苏微兰虽已下葬，但府里关于她的传言却不少，口口相传，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停灵那三日就出了许多怪事。

有打更的下人声称棺木之中的苏微兰竟坐了起来，那影子被烛火倒映在墙上正巧被他瞧见，那手指甲足足有三寸长，头发像蓬草一般漫天飞舞。

也有丫鬟称原来苏微兰住过的东厢也会在深夜传来女子啼哭，那声音和已过了世的姨奶奶一模一样！

曾去灵堂送饭的小丫鬟站出来，颤颤巍巍道她亲眼瞧见姨奶奶灵前上的香烧成了两短一长的模样，这分明是大凶的征兆。

这么些人出来作证，府中几乎有半数人信了苏微兰怨念未消，一到深夜，她的魂魄便会在府中游荡，一次次地重演生前种种。

落雁阁的下人听到这些流言，因着他们讨论的中心是自家主子的亲妹妹，便会面红耳赤地据理力争一番，实在吵不过了，便哭着跑到苏云缈面前告状，求她主持公道，务必压下这些流言蜚语，以免这群碎嘴子败坏姨奶奶的声誉。

可不知苏云缈因在病中精神不济，还是哀伤过度，听后反应淡淡的，只叮嘱下人不要与人争口舌之快。

待到苏微兰头七这日，大概老天爷也有意助长府里这股妖风。

竟从半夜就开始就阴云密布，狂风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