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云与淡烟这时也瞧见了,不约而同想起在浮华阁门口瞧见的青竹。
一定是七公子回来了!
七公子故意当着姑爷的面送来这东西,还特地用小姐最喜欢的蒲公英干花制成的花笺。
他一定是功成名就后回来报复小姐!
可姑爷方才瞧见后竟然还瞒着小姐!
他们究竟想要对小姐做什么?
两个人心中慌乱不已,正不知所措,只见小姐提着裙摆已经出了更衣室。
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忙追了出去,只见小姐已经在二楼,待她二人追到二楼去,小姐已经消失在灯火通明的戏园子里。
此刻天色已晚,天上还在飘着毛毛细雨,戏园子里门前亮着十数盏红灯笼,照得雨雾愈发凄迷。
来往的行人瞧见灯笼前站着一容颜绝丽,红裙曳地的妙龄女子,细雨欺湿了她乌黑蓬松的云鬓。
她茫然无措地朝着街道上人来人往的过客,洇红的眼角挂着一滴胭脂泪,凄美而孤寂。
这时一个身形高挑的红衣少年打她跟前经过,她立刻提着裙摆追了上去,哽咽着唤了一声“七哥哥”。
那红衣少年回头,乍一见到她,顿时红了一张洁白的面,“这位娘子唤我?”
她怔愣片刻,嗓音柔软,“我认错人了。”
七哥哥恨极她,又怎会特地给她送来生辰贺礼。
那少年眼神里流露出失望,忙上前柔声询问:“娘子寻人?他生得什么模样,不如我替娘子寻一寻?”
她被云雾沁润的漆黑眼眸里流露出一丝茫然,“我,我也不知他现在生得什么模样,我不见了好些年的时间。不过他眼睛生得很漂亮,只要见过,绝不会忘记。”
少年不解其意,又见纷飞的雨水就要打湿她的鬓发,刚要将手中的油纸伞递给她,这时在园子门口站了许久,身着鸦青色直裰,容颜极俊美的男人突然大步走了过来,把一件粉霞色的鹤氅披在她身上,嗓音低沉,“怎好端端跑出来了?”
少年盯着他的眼睛呆愣住,对方冷睨了他一眼。
少年心里咯噔一下,忙道:“想来娘子要寻的人已经寻到,那我就先走了。”说完,一头扎入雨雾中,行出一段距离后,又忍不住回头,只见那容颜俊美的男子正温柔地替那娘子拭泪。
戏园子门口。
纾妍抬起湿漉漉的眼睫望着便宜前夫,“大人怎来了?”
裴珩道:“久不见你回去,出来寻一寻,你怎出来了?”
“我?”有些失魂落魄的女子望着行色匆匆的路人,“我在寻人。”
他道:“可寻到了?”
“兴许是我看错了。”她摇摇头,“我们回去听戏吧。”
裴珩想要牵她的手,她下意识地背到身后去,握紧了手心里的花笺。
裴珩收回手背到身后去,修长洁白的指骨捏得咯吱作响。
刚刚包扎好的手被鲜血润湿。
可这回像是丢了魂儿似的女子眼睛里再也瞧不见他。
两人重新回去小阁子里听戏,她这回并没有倚靠在他怀中,心不在焉坐在角落里,细白修长的指骨攥着茜色裙摆,整个人瞬间陷入低迷的状态。
裴珩瞧了她数眼,她丝毫没有察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台上的那个年纪不大的小生。
唱到情深处,她随着戏台子上的人默默地流泪。
戏唱罢已近辰时,直到裴珩出言提醒,回过神来的纾妍对服侍的婢女道:“可否将饰演柳梦梅的小生请来,我想给他打赏。”
贵人们听戏要打赏戏子也是常有之事,侍女立刻去后台请人。
片刻的功夫,那侍女便领着饰演柳梦梅的小生过来。
那小生还未卸妆,方才戏台子远,纾妍倒未瞧真切,如今离得近些,只觉得他容貌身段远比戏台上还要风流。
那小生在帝都十分地有名气,城内有不少贵妇捧他,颇有些傲气。
原本他以为是往常的那些上了年纪的贵妇,谁知竟是个只有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且生得雪肤花貌,冰肌玉骨,又听她嗓音温柔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唱了几年戏?”
那小生被她澄澈明亮的眸光瞧得心里一热,正欲回答,她身旁眉眼矜贵的俊美男人乜了他一眼。
那样的容貌气度,简直让全天下的男子都见了自惭形秽。
小生自卑地低下头去,“小人因唱柳梦梅,也常被人称作柳梦梅。已经唱了五年的戏。”
“竟是这样,柳梦梅也极好听,”她由衷赞美,“你方才唱得真好,我听得都哭了。”说完就让淡烟拿银子赏给他,谁知老狐狸拦住。
裴珩扫了一眼那套头面,“既然你喜欢,不如把这个赏他。”说着让书墨打开那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