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主君,这府中上下哪个敢不听他吩咐,他特地让她传令,摆明是怕自己在沈氏跟前说漏嘴!
“怎会,”陈嬷嬷忙劝,“这满帝都,再也寻不出比咱们大公子更加孝顺懂事儿的郎君。”
“我心里自然明白他再孝顺不过,只是,”云县主叹了一口气,“前几日我说要为他纳妾,他明明应得好好的,可方才你也瞧见,沈氏这一病,他立刻又改口。”
“大娘子受伤同县主有什么关系,”陈嬷嬷安慰她,“更何况,公子也不小了,跟前至今没个一男半女的,这也怨不得县主着急。”
这话说到云阳县主心坎里去了,说到底还是沈氏无能,连个孩子都生不出。
“说得是,”云阳县主不悦吩咐,“你明日去瞧瞧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反正,她就不信,这跌一跤还能跌出个离魂症来!
第5章
翌日晌午,晴。
阳光透过绿纱窗,洒在雅致华丽却又略显沉闷的屋子里,在错金织花的波斯毯上洒下一片金色的光。
已经睡了一天一夜的纾妍背靠着大迎枕,微眯着有些疼的眼睛,神情蔫蔫地打量着屋子里的摆设。
沉闷,无趣,没一样是她喜欢的。
她再次看向一旁的穿衣镜。
镜中着了胭脂寝衣的“自己”卧在锦绣堆里,满头青丝垂落在肩上,额头上还缠着一圈纱布。
这时,一旁的淡烟与轻云上前,一脸担忧地望着她。
纾妍抬起眼睫打量着她二人。
淡烟比她大两岁,自她记事起就跟在她身后,眼下比起几天前也瘦了许多,不似从前丰腴,人也变得清丽温婉。
而轻云倒是与从前没什么变化,就是较之从前张开些,不像从前似的明明十二三岁,却瞧着只有八九岁的模样,一团稚气。
不是梦,她的确一觉醒来不见了近四年。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头:“这就是怎么一回事儿?我怎会磕到头?”
淡烟道:“小姐独自一人在房中等姑爷。”
“不许叫他姑爷!”
纾妍虽然接受自己一觉醒来平白少了近四年的时间,但仍无法接受自己已经成婚。
可她又很想知道发生何事,有些别扭地问:“我等他做什么?”
淡烟道:“小姐等姑爷回来和离。”
纾妍迟疑:“我瞧他不顺眼,不要他了?”
“是因小姐无所出,姑爷要纳妾,”轻云幽幽道:“所以小姐要与姑爷和离。”
纾妍:“……”
她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纾妍一脸不愤:“那后来呢?”
“奴婢听到动静赶来时,小姐已经满脸鲜血躺在姑爷怀里,之后的事小姐也知道了。”
淡烟生怕再刺激她,“小姐都好几日未吃东西,不如奴婢先服侍小姐用饭好不好?”
这会儿感到饥肠辘辘的纾妍点点头。
纾妍大病初愈,饮食需清淡,只有一碗梗米粥与一碟下粥的雪里红。
清淡得连点儿油性都瞧不见。
纾妍虽是帝都人士,但自幼在青州长大,一向无辣不欢,一看就没胃口。
轻云见自家小姐一脸嫌弃,哄道:“这梗米粥熬出了油,平日里小姐最爱吃。”说着送了一口送到她嘴边。
轻云半信半疑地抿了一口,竟觉得自己真的好像吃过无数回,口感极熟悉。
轻云见她肯吃,又夹了一筷子雪里红送入她口中。
口味实在太淡,口中本就寡淡的纾妍用了半碗,就不肯再吃,瞧着外头日头不错,想要出去瞧瞧此处究竟是什么地方。
淡烟劝不住,只好取了一件丁香色的交领袄裙要替她穿上。
纾妍眉尖微蹙,“这都是谁的衣裳,这样的老气?”
还未等淡烟开口,一旁的轻云幽幽道:“是小姐的。”
“什么?”
纾妍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件看上去确实有些合身的衣裳,“我如今的审美竟差到这种地步?”
就算大了几岁,她总不至于穿这样款式的衣裳,都快赶上她姨母的装扮!
要知道从前在家时,将军府的沈六姑娘穿什么样的衣裳,那么城内就流行什么颜色款式的衣裳,就连绸缎庄都打着她的名义赚钱。
这是沈六姑娘爱的颜色,这是沈六姑娘上个月新设计的款,这是沈六姑娘亲自夸过的绣样……
淡烟见她显然不信,只好道:“县主不喜欢您从前的穿衣风格。”
大端帝国向来以端庄娴雅为美,自家小姐无论身段还是相貌都过于秾艳妖娆无格,尤其是来帝都后,胸脯子就像吹气似的变大。
第一回见云阳县主时,从前极爱华服的小姐为讨好这位未来的婆婆,提前打听了她的喜好。
彼时正逢夏季,小姐特地挑了一件帝都寻常闺阁女子穿的齐胸襦裙,外面套了件绣海棠花的半臂,明艳大气又不失活泼,娇艳如枝头绽放的芍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