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26)

“是儿臣的重要证人。”周景宸打断她，声音低沉而坚定，“事关军械走私案，父皇亲自过问。母妃若要处置她，不如先去请示父皇？”

贵妃脸色变了又变：“你...你竟为了一个宫女顶撞本宫？”

“儿臣不敢。”周景宸行礼，但语气毫无退让，“只是国事为重，还请母妃体谅。”

母子二人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最终，贵妃冷哼一声：“好，很好！本宫倒要看看，你能护她到几时！”说完拂袖而去。

书房内一片死寂。周景宸挥手让所有人退下，关上门后才长舒一口气。

“多谢殿下相救。”沈知意轻声道。

周景宸摇头：“是我考虑不周，连累你了。”他犹豫片刻，“母妃似乎...认得你的长相。”

沈知意心头一跳：“我也觉得奇怪。除非...”

“除非她认识你母亲。”周景宸接上她的话，“明日一早我们就去见张学士，一定要查清这段往事。”

这一夜，沈知意辗转难眠。天蒙蒙亮时，她才勉强合眼，却梦见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在远处呼唤她，声音凄切...

次日清晨，沈知意换上青杏准备的朴素衣裙，跟着周景宸悄悄出了宸阳殿。翰林院在皇宫东南角，一路上周景宸专挑僻静小路走，避开巡逻的侍卫。

“张学士告老多年，但仍在翰林院整理史料。”周景宸低声解释，“他是父皇最信任的老臣，知晓许多宫廷秘辛。”

翰林院古木参天，环境清幽。张学士正在一间布满灰尘的书库中翻阅古籍，见到周景宸，老人颤巍巍地要行礼，被周景宸连忙扶住。

“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张学士笑眯眯地说，目光却落在沈知意身上，突然一震，“这位姑娘是...”

“沈知意。”周景宸简短介绍，“老师，我需要查二十年前如妃案的真相。”

张学士脸色大变，急忙关上书库门：“殿下为何突然问这个？”

“因为她。”周景宸指向沈知意，“她是梅如玥的女儿。”

张学士手中的书“啪”地掉在地上。他颤抖着走近沈知意，仔细端详她的面容：“像...太像了...”老人突然老泪纵横，“老天有眼，梅家还有血脉在世！”

沈知意心头一热：“老大人认识我母亲？”

“何止认识...”张学士抹去眼泪，“当年如玥小姐与先帝...唉，这段往事说来话长。”

他请两人坐下，又确认四周无人，才低声道：“二十年前，如妃娘娘受宠，其妹如玥小姐常入宫陪伴。先帝一见如玥便惊为天人，欲纳为妃。但如玥已与当时的兵部侍郎沈砚之有婚约...”

沈知意瞪大眼睛。父亲与母亲有婚约？那为何...

“先帝强取豪夺，硬是拆散了这对有情人。”张学士叹息，“如玥入宫不久便郁郁寡欢，后来...后来突然暴毙。先帝震怒，认定是如妃下毒，将如妃打入冷宫。梅家也因此获罪，满门抄斩。”

“那我为何...”沈知意声音发颤。

“沈砚之冒险救了你。”张学士看向她，眼中满是慈爱，“他买通太监，将尚在襁褓中的你偷出宫，当作亲生女儿抚养。这件事，先帝至死不知情。”

沈知意如遭雷击。原来父亲不是办案官员，而是母亲的未婚夫！他为救情敌的女儿，竟甘冒灭族之险...

“那沈修为何说我母亲是因发现军械走私被灭口？”她急切地问。

张学士皱眉：“沈修？他当时只是兵部一个小主事，如何知道这些？除非...”老人突然倒吸一口冷气，“除非他当时就参与了走私！”

周景宸眼中精光一闪：“老师是说，二十年前就有军械走私？”

“不错。”张学士点头，“先帝晚年昏聩，朝纲败坏。兵部有人勾结外藩，倒卖军械。老臣曾上书弹劾，但不了了之...”

沈知意和周景宸对视一眼，同时想到了一个可能——沈修参与走私已长达二十年！而这次政变，很可能是当年阴谋的延续！

“还有一事。”沈知意取出母亲的小画像，“张大人可知道慈宁宫为何会有我母亲的画像？”

张学士仔细看了看画像，突然激动起来：“这...这是如玥小姐的画像没错，但题字不对！如玥小姐的字迹我认得，这不是她写的！”

“什么？”沈知意和周景宸异口同声。

“这是仿作！”张学士笃定地说，“而且画中人所戴的簪子...这是妃位才能用的五凤朝阳簪！如玥小姐从未被封妃，怎会戴这个？”

谜团越来越深。沈知意正想再问，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侍卫慌张地冲进来：

“殿下！不好了！沈修带兵围了翰林院，说要搜查逆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