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33)

“昭华公主。”贵妃突然笑吟吟地走来，“本宫敬你一杯，贺你认祖归宗。”

沈知意礼貌地举杯轻抿。贵妃凑近低语：“宸儿与云舒郡主的婚事已经取消了。皇上很欣赏你，若你有意...”

“娘娘。”沈知意打断她，“臣女今日方知身世，心绪纷乱，不谈此事。”

贵妃笑容僵了僵，悻悻离去。沈知意借口更衣，悄悄离开喧闹的大殿。她需要静一静，理清思绪。

御花园中月色如水。沈知意刚走到一处假山旁，忽听假山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父皇，儿臣不愿娶云舒郡主。”

是周景宸！沈知意下意识停住脚步。

“朕知道你的心思。”皇帝的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但昭华刚认祖归宗，若立刻指婚，朝臣们会如何想？”

“儿臣愿舍皇子之位，只求...”

“糊涂！”皇帝厉声打断，“身为皇子，岂能为儿女私情弃江山社稷于不顾？靖南侯虽与沈修有牵连，但其手握重兵，必须安抚。云舒郡主你必须娶！”

沈知意如遭雷击，手脚冰凉。她正要悄悄退开，忽听太监尖细的嗓音从另一侧传来：

“圣旨到——七皇子周景宸接旨！”

她僵在原地，只听太监高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七皇子周景宸文武兼备，忠孝两全，特指婚靖南侯之女云舒郡主，择日完婚。钦此。”

“儿臣...领旨。”周景宸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沈知意再也听不下去，转身疾走。泪水模糊了视线，她不小心撞上一人。

“公主小心。”李忠扶住她，惊讶地看着她脸上的泪痕，“您怎么了？”

“没事...迷了眼。”沈知意勉强扯出一丝笑容，“李将军，能否帮我个忙？我想出宫一趟。”

“现在？宫门已经下钥了...”

“那就走密道。”沈知意擦干眼泪，“我想去...沈府看看。”

李忠犹豫片刻，点头答应。两人悄悄来到慈宁宫佛堂，从密道离开皇宫。一路上，沈知意沉默不语，只觉胸口堵得发慌。

周景宸要娶云舒郡主了...虽然早知道这是必然的结果，但亲耳听到，还是痛彻心扉。更可笑的是，她现在是“昭华公主”，按辈分算是他的表姑！皇室之中，果然处处是枷锁...

醉仙楼外，李忠早已备好马车。夜色中，马车缓缓驶向沈府。曾经的家，如今已成罪臣府邸，被禁军团团围住。

“公主，这里不安全，我们...”

“我就看一眼。”沈知意执拗地说。她需要看看那个养育她十七年的“父亲”生活过的地方，尽管他现在生死未卜。

沈府大门贴着封条，一片死寂。沈知意站在门前，往事如潮水般涌来——沈砚之教她看账本，带她逛庙会，在她生病时彻夜守候...这些温暖的记忆，是否都是假的？他救她，养她，究竟是为了情义，还是另有所图？

“走吧。”她最终转身，却见街角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白露？那个背叛她的丫鬟怎么会在这里？

“李将军，你看到那边有人吗？”

李忠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没有啊。公主眼花了？”

沈知意摇摇头，正要上车，突然听到一声轻微的“嗖”——是弩箭破空的声音！

“小心！”李忠猛地推开她，自己却中箭倒地！

黑暗中窜出几个黑衣人，刀光剑影直取沈知意！她仓促间拔出李忠腰间的佩剑格挡，但寡不敌众，很快被逼入墙角。

“梅氏余孽，今日送你上路！”为首的黑衣人举刀劈下！

沈知意闭上眼睛，等待致命一击。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只听“铛”的一声，一把软剑架住了钢刀！

“找死！”周景宸如天神降临，剑光如虹，瞬间刺倒两人。其余黑衣人见势不妙，迅速撤退。

“你怎么在这里？”沈知意又惊又喜。

周景宸收起软剑：“我见离席，担心你...李忠！”他这才看到倒在地上的禁军统领，连忙俯身检查，“还活着，但箭上有毒，必须立刻救治。”

沈知意帮忙扶起李忠：“你不是接旨...”

“我没接。”周景宸打断她，声音坚定，“我向父皇请命追查沈修余党，这才得以离宫。”他深深看着沈知意，“我周景宸此生，非卿不娶。”

这句告白来得如此突然，沈知意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月光下，周景宸的轮廓格外分明，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决。

“可我是...”

“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是什么身份。”周景宸握住她的手，“我只知道，从在遂州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的心就不再属于我自己了。”

沈知意眼眶发热。这一刻，他不是七皇子，她也不是什么公主，只是两个相爱的普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