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46)

“分头找。”知忧低声道，“密室入口应该在寝殿内。”

沈知意踩着吱嘎作响的地板走向内室。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棂，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墙上的仕女图已经褪色，但依稀能辨认出画中人与她有几分相似。

“如玥夫人...”她轻触画像，突然发现画框边缘有一道不易察觉的缝隙。

用力一推，画像竟向内翻转，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找到了！”她轻声呼唤。

三人聚集在密道口。苏嬷嬷点燃火折子，昏黄的光线下，一道陡峭的楼梯向下延伸，深不见底。

“我先下。”周景宸接过火折子，忍着肩伤率先踏入黑暗。

阶梯比想象中长得多，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的药香与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沈知意扶着潮湿的墙壁，突然摸到一道刻痕。举灯细看，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相同的字——“宸”。

“这是...”她的声音哽住了。

知忧从后面凑近，火光映照下，她的脸色异常苍白：“母亲刻的。她在这里思念被夺走的孩子。”

阶梯尽头是一间不大的石室。墙角摆着一张简陋的木床，旁边是一个小小的摇篮。沈知意的心猛地揪紧——摇篮里竟整齐地叠放着一件婴儿襁褓，上面暗褐色的血迹已经发黑。

周景宸站在墙边，火光照亮墙上刻满的诗句。最醒目的一行是：“宁负皇恩不负卿”，落款是“玥与风”。

“风...”沈知意轻抚那个字，“果然是风将军。”

知忧突然从摇篮下抽出一个暗格，取出一封泛黄的信笺：“是母亲的字迹！”

三人凑在火光下阅读。信纸上的字迹娟秀却透着绝望：

“风郎：

若你见此信，我已不在人世。先帝知悉你我之事，雷霆震怒。知意、知忧被送入沈府，幼子宸儿...先帝执意要溺毙，我以死相逼才改为送出宫外抚养。先帝命我饮下绝子汤，永生不得再见你们父女。

最痛心者，是先帝逼你服下‘浮生醉’假死出征，实为送死...我恨！恨自己无能，恨皇权无情！

玥绝笔”

信纸从沈知意指间滑落。她双腿发软，跪倒在摇篮前。原来这就是真相——先帝因嫉妒而拆散他们一家，害死她生父，让母亲郁郁而终...

周景宸一拳砸在石墙上，指节渗出血丝：“所以张学士说的是真的？我们确实是...”

“沈家血脉。”知忧冷静地补充，但从她颤抖的手可以看出情绪并不平静，“风将军是沈家养子，本名沈风。”

苏嬷嬷突然在门外低呼：“有人来了！”

四人迅速熄灭火光，屏息静气。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了密室上方。

“搜！每个角落都不要放过！”是张学士的声音，“他们一定来找遗诏了！”

沈知意的心跳如鼓。周景宸轻轻握住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等”。

头顶的翻找声持续了约莫一刻钟，终于渐渐远去。苏嬷嬷长舒一口气：“老奴去探路。”

待苏嬷嬷离开，知忧突然开口：“你们注意到了吗？信中说‘知意、知忧被送入沈府’，但只提到‘幼子宸儿送出宫外’...”

沈知意猛地抬头：“你是说...”

“周景宸不是被送出宫。”知忧直视周景宸的眼睛，“而是被如妃调包，当作自己的儿子抚养。”

周景宸脸色煞白：“那宫中那个‘七殿下’...”

“是如妃的亲生儿子。”知忧冷笑，“如妃至死都不知道，她视如己出养大的，其实是情敌的儿子。”

这个讽刺的真相让三人陷入沉默。苏嬷嬷很快返回，带来了更紧急的消息：“张学士已经封锁宫门，明日祭天大典将提前举行！晋王世子今早已入宫觐见，现在被软禁在紫宸殿。”

“必须阻止他们。”周景宸从怀中取出虎符，“我去调兵。”

沈知意拉住他：“你的伤...”

“不碍事。”他勉强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沈知意读不懂的情绪，“赵破虏将军驻守玄武门，见到虎符必会出兵。”

知忧突然道：“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匆匆离去后，沈知意重新点燃烛火，在石室中继续搜寻。摇篮底部的一块木板有些松动，她用力掀开，下面竟藏着一幅小巧的画像——上面是年轻时的如玥夫人抱着三个婴孩，身旁站着风将军。画像背面题着：“永和三年冬，三子满月，玥风合绘”。

泪水模糊了视线。沈知意将画像贴身收好，转向苏嬷嬷：“带我去紫宸殿，我必须见到晋王世子。”

“太危险了！”苏嬷嬷急道，“张学士的人肯定把守森严。”

“正因为危险，他才不会料到我会去。”沈知意擦干眼泪，“若他真是沈修之子...那他就是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