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妆劫(8)

“沈...兄可有空喝杯茶？”谢景明走到她面前，故意拖长了声调。

沈知意知道躲不过，干脆点头：“谢兄相邀，敢不从命？”

两人找了家僻静的茶楼，要了间雅室。一关上门，沈知意就忍不住质问：“你早就认出我了？”

谢景明轻笑出声：“沈小姐的乔装很精妙，只可惜...”他指了指自己的喉结，“男子这里有突起，女子没有。再者，你的手太过纤细白皙，不像书生常年执笔的手。”

沈知意下意识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懊恼地皱眉：“下次我会注意。”

“还有下次？”谢景明挑眉，“沈小姐胆子不小。”

“我需要了解更多。”沈知意直视他的眼睛，“那本账册牵涉太广，我必须查清真相。”

谢景明给她倒了杯茶：“今天的辩论，你怎么看？”

“转移话题？”沈知意眯起眼，但还是回答了，“海禁确实弊大于利，但朝廷迟迟不肯放开，恐怕另有隐情。”

“聪明。”谢景明赞许地点头，“确实有股势力在阻挠开禁。他们靠着走私获取暴利，一旦海禁放开，他们的优势就没了。”

沈知意心头一跳：“你是说...海枭？”

谢景明不置可否：“沈小姐可知道，遂州虽不靠海，为何会成为走私枢纽？”

沈知意思索片刻：“因为茶引？”

“不错。”谢景明眼中闪过一道锐光，“茶叶是朝廷特许商品，凭‘茶引’运输可畅通无阻。有人利用这点，将其他违禁品伪装成茶叶运输。”

“比如丝绸、瓷器...”

“还有军械。”谢景明压低声音。

沈知意倒吸一口冷气：“军械？这...这可是谋反的大罪！”

“所以那些人才会不择手段地除掉知情者。”谢景明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包括在官道上截杀沈家小姐。”

沈知意背后一凉。那场山匪袭击，果然不是意外！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突然警觉，“谢公子到底站在哪一边？”

第7章 ：商量

谢景明把玩着茶盏：“我站在朝廷这一边。至于我是谁...”他微微一笑，“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沈知意冷哼一声：“装神弄鬼。”

“不如说说你查到了什么？”谢景明转移话题，“林老板最近有什么异常？”

沈知意犹豫片刻，决定部分坦诚：“我发现西区仓库确实藏有走私货物。还有，我二叔沈修可能牵涉其中——账册上有他的标记。”

“沈修...”谢景明若有所思，“他在兵部任职，对吧？”

沈知意点头，突然想到什么：“等等，你怎么知道我二叔在兵部？”

谢景明笑而不答，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条推给她：“今晚子时，守备府后巷。带你见个人。”

沈知意没有接：“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可以不信。”谢景明站起身，“但若想知道谁在背后操控林远，这是个机会。”说完，他转身离去，留下沈知意一人纠结。

离开茶楼，沈知意决定去查查谢家的背景。遂州最大的钱庄“汇通天下”应该有各家商号的往来记录。

钱庄掌柜见她衣着普通，起初爱答不理。但当沈知意亮出一枚沈家令牌后，态度立刻恭敬起来。

“沈公子想查什么？”

“谢家与林家的生意往来。”沈知意压低声音，“特别是最近半年的。”

掌柜面露难色：“这...客户私密...”

沈知意塞过去一块碎银：“行个方便。”

银子开路，掌柜很快取来几本账册。沈知意仔细翻看，眉头越皱越紧——谢家与林远的茶庄往来频繁，资金流动大得惊人。更奇怪的是，这些交易都通过一个代号“紫霄”的中间人完成。

紫霄...沈知意默念这个名字。听起来不像商号，倒像是...道号？

离开钱庄时，日已西斜。沈知意匆匆赶回茶庄，准备晚上的行动。刚进门，就听见白露焦急的声音：

“姑娘！您可算回来了！舅老爷派人来问了好几次，奴婢都快瞒不住了！”

沈知意摆摆手：“就说我睡了一天，刚醒。”她看了看白露，“你眼睛怎么红了？”

白露低头：“没...没什么，被烟熏的。”

沈知意不动声色地观察她。白露的袖口沾着些泥土，鞋边也有泥渍，像是去过城外。谢景明说她见了海防衙门的人...是去报信吗？

“去准备热水吧，我要沐浴。”沈知意吩咐道，决定暂时不打草惊蛇。

入夜后，沈知意假装就寝，等白露退下后，立刻换上夜行衣。她将账册抄本藏在枕下，原稿则贴身携带。想了想，又取出李忠给她的匕首别在腰间。

子时将至，沈知意悄悄溜出茶庄。守备府在城北，她借着月光疾步前行，心中既紧张又兴奋。谢景明要带她见谁？为何选在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