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175)
卫翕见她沉默下来。
“你也不问问那解药是谁给的么?”
“什么?不是武阳王寻到的么。”
扶光自然认为是如此,武阳王于有些势力,拿到药也无可厚非,又是他家中六郎送来的。
“是薛泮。”
扶光一惊,立即便理清。“是他交给青雀,让青雀给了魏六郎。”
“是。”
卫翕将装病之事告知,一切待朝廷赐药再圆回去。扶光颔首,如此对薛泮危害也小些。
他果真是在拼死帮她,当初她在千乘崔宅与他交托的话,他全记在心中。
“他此番帮了使君大忙,使君遮掩过去就好。往后便不要再有瓜葛。他身处朝局中心,伴帝王身侧,再有牵扯,于他于我们反而会有危险。”
卫翕明白她的意思,说:“自然,他于我本就没有情义,是因你罢。”
“是,我那时慌乱,去信给他。此时想来也是强人所难。不过幸好,能及时救回使君。”
卫翕叫她说的心热,方才的怒气同炉子上蒸腾的水汽一样跑远了。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扶光还在想薛泮之事,啊了一声,道:“没什么。”
杨绾这时送了补汤来,扶光正好借此离开。
“使君歇息罢,我先回去了。”
卫翕张巴着嘴看她离去,眉毛耷拉下来。
夜里,卫翕终于忍不了了,叫苍壁把虎皮送回去。
苍壁有些迟疑。“家主,你这是同夫人置气么?”
“什么置气?这是她的东西,她不宿在这儿,自然要给她送回去了。”
他才没功夫跟她置气。
院子里,月渡接过虎皮。特意问了句:“使君生气了?”
你看,丫头都看得出来你在生气。苍壁真想叫家主来看看。
他不好给他拆台,将话重复一遍,月渡噢了一声,不就是生气了么。
她抱着虎皮回去,跟柳娘说:“是伴当送回来的。”
“你就铺在原处。”
柳娘到了扶光跟前,她面前摊了纸张,时辰久了,却是没写几个字。
“七娘是在忧心什么?”
“薛泮此番帮了大忙,于我有恩也不为过,我当时那样嘱托他,不想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那七娘应当高兴啊。”
“是啊,我自然是庆幸的。可他这样帮我,我也有些受不住。这恩情太大了。”
柳娘见她如此,倒有几分明白了。“七娘是担心他。”
扶光缓缓叹出一口气。“嬷嬷,其实我当时那样讲,未尝不是想算计他。”
“什么算计不算计的。”她叫她这话吓了一跳,急去看外面可有人在。
“那时我被禁足于相国寺,他不是来过。我为阿迦,便有意说了那番话。我心中所想,不过是以他心中愧意挟他,日后万一能帮的上忙。后来在千乘,我又提了使君。”
“七娘何苦这样想,十三郎心地纯善,便是没有这层关系,他也会相助。”
“可我觉得他太可怜了。嬷嬷,我如今逃离长安,阿迦也在身边。可他呢?若论起来,他比我要凄苦的多。可我那时还有几分故意的戳他伤处,故意翻出那封答婚书,要叫他愧疚。”
扶光看一眼桌案上的信纸。“罢了,这信不去的好。便当是最后一次,之后如何,再不相干。”
她见了那张虎皮,柳娘便道:“是苍壁送回来的。”
“那便送回来了。”扶光洗净手。柳娘见她如此,不好再说什么。
连柳娘都能看出她在避着使君,卫翕如何会不明白。
他不明白的是她为何要如此?
难道她喜欢他中着毒,那也太过恶毒了罢。
苍壁见他如此,免不了道:“夫人不过来,使君可以过去啊。”如今你又不是不能走,既惦念着,还矫情什么。
“我过去做什么?谁跟你说我想她来了。”
魏徵没碰见几次扶光,青席忍不住道:“我见夫人待使君不甚上心,倒是大夫人跟前的杨二娘子常伴身侧。”
魏徵吃过几次杨绾送来的汤水,有些印象。
他是藏不住话的,到了卫翕跟前不免问:“三哥是有意纳这杨二娘子作妾室么?”
卫翕正吃着药,一个不妨喷出来。“胡说些什么?!”
“那怎么她日日侍奉在前,旁人都这样想啊。”
卫翕沉思。“那是母亲交代她送的,她是我母亲认下的女儿,日后要嫁出去做人正妻的。”
“那三哥的正妻呢?”
卫翕瞪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你近来动静小些,我如今仍要称病,一切等陛下派来的人到了再说。”
“我知道了。三哥早就叮嘱过了。”
“我是见你在府里呆的无聊。阿恒和你一般大,你可以多同他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