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忆(176)
“他同个书呆子似的,日日医典、煎药、施针,无趣的很。”
“那是他叫我这毒吓的。他聪慧的很,我震慑阿史那元庆的火龙箭就是他制的,还有很多厉害的点子。”
“什么!”他果然得趣。“那我好生要去找他问一问。”一蹦起来,圈着两条腿跑的飞快。
苍壁笑道:“家主好歹换个招数,每次对待六郎都是这招。”
“好用就行。”卫翕总算将人送走了,浅吹了一口汤药,蹙眉道:“她一直不来不会是因此吧。”
“什么?”
卫翕虽然觉得有些古怪,但终于找到一丝缘由,好比在巷子里困住,总算见了前面有一条小路。
“若,若有个人生气了,要如何哄她?”
“家主问我?”
卫翕白眼。“除了你,这儿还有旁人么。”
苍壁忍笑。“那要看是何人了?家主不妨说的清楚些,也好叫我去想。比方说,此人是男是女,年岁几何?是六十老妪,还是二八少女。是家中姊妹,还是爱妻娇妾。”
触到卫翕冷下的脸,他终于摆手。“好了家主,你这是关心则乱。既是哄人,自然要投其所好。家主不妨想想,夫人喜欢什么。”
“我何时说是她?”
“噢。那是大夫人啊,那也一样。”
苍壁被赶了出来。
萧氏喜欢什么?
她比他富裕的多,什么金银珍宝没见过。自己库房里那点东西她势必看不上。想当初成婚时,还是她安排人送了一匣首饰,让他拿去答谢兄嫂。
她近来提过的,问他要过的东西.......雪人!
可如今没有雪,他去哪里给她变出来。他看着外面明晃晃的日头,有些无奈。
夜里,卫翕一进扶光院子便觉得热闹,连灯挂的都比前头多。桂树上各挂了几盏,莹莹生辉。
一点不知俭省。
他叫这热闹的灯亮的又生了怨气。不知这是先前月渡做了给阿迦玩的,她家里先前做过这个营生,手艺巧。柳娘见阿迦喜欢,便叫她做了些,挑了几盏好看的挂在院中。
阿迦怕自己的小黄着了凉,屋里几个丫头没事便聚在一起给它做衣衫。
卫翕进去时,便听见不断的笑声。女孩儿娇嫩的声线此起彼伏,夹杂着两声小狗的吠叫。
那绣球落到脚边,小黄扑过来,见了他,将球忘了,直往他靴上爬。
“使君。”
“使君。”
月渡赶紧带着人退下去。
扶光是那抛绣球的人,眼里的惊愕已然褪去。“你怎么过来了?”
卫翕不知该怎么答她。
【我想过来了。】
【我见你不过来,我便自己过来了。】
【这是我府里,我怎么来不得了。】
前两句落了下风,后面一句那就太冲了。
他将狗提溜着过去,阿迦已经欢喜地拿了新作的狗衣裳给他看。
“这是月渡做的,这是嬷嬷做的,这是青黛做的,还有这个......”
“这么多,它穿的完么。”
“每日换一件呀。”
扶光见卫翕有些蹙眉,解释道:“都是裁下来不用的边角料做的,废不了多少布。”
“是呀。我还想给它做个帽子。”
“它戴的住么。你怎么不说给它四只脚穿上鞋。”
扶光瞪他,柳娘觉出不对来,打圆场道:“小姑娘打扮着玩儿的,使君那么较真做什么。”
卫翕讪讪,实则是心里有些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你这么多衣服,回头我再给你挑只猎犬。”
阿迦转了圈眼珠,抬着小下巴道:“它不能欺负小黄。”
“我怎么知道它欺不欺负。”
“不管,反正使君答应了。”
卫翕叫她这得寸进尺的小模样气到。“阿恒担心我的病,日日为我诊脉煎药,你呢,见了你几次?”
阿迦肉眼可见的心虚。先是小声道:“可使君不是都好了么。”然后又生气。“我哪里没有出力,师兄煎药的时候我好几次都陪着,好多药还是我拣的!”
“你那是为我么,你是陪你师兄吧。”
越说越没样子。柳娘听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使君跟个孩子置什么气。”
“不和使君好了!”阿迦一把将小黄抱走。
卫翕摸了摸鼻子,有心想哄一句,柳娘已将人带走了。
屋里终于安静了,卫翕却觉得还是方才热闹的好哇。
他微垂头,一时没开口。
“使君有何事?”
轻柔的话语在耳边响起,卫翕终于去看她。
“我......”他在她目光里看见了单纯的疑惑,再没有其他。他其实想问她那些时日,那些以为他命不久矣的时候,说的话,落得泪,可是因为她在乎他。
“我闷在屋里无聊,出来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