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出书版）(18)

节打从心底羡慕那个可以独占这个胸膛、这个人的人。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呢？

「跟人一样呢。」

柾臣喃喃说道。那是交杂着雨声的平静声音。

「大海阴晴不定。下次等到大海的心情好一点，我们再来看吧。」

听到柾臣的提案，节在他的怀里缓缓眨了眨眼睛，才畏畏缩缩的抬头看他的脸。对上颜色稍浅的瞳孔与柔和的眼神。

「两个人吗……？」节宛如作梦般的问着。

柾臣应了一声对，歪着头眯起眼睛，用手指拨开几根黏在泪痕上的长发。接着用那只手温暖的覆住节一边的脸颊。

「一定是你紧绷到极限的东西，突然断掉的关系吧。」

形状姣好的嘴唇忧虑的迅速凑近，轻轻放在节的眼尾。

柾臣的面孔投下的阴影覆住节右半边的脸，节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定住。

略带一点呼吸的触感，唉，节叹息一声，垂下颤抖的睫毛。

这份感情是什么时候，又是打哪来的呢？

当柾臣将嘴唇静静离开眼尾的瞬间，节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双臂环住他的背。

好喜欢。

柾臣以覆住整个身体的方式反抱过他，节突然感到一股支配全身的炙热感情。

好喜欢他。

无可理喻的喜欢他。

数不尽的雨滴，在前后左右的每个窗子的表面化成许多长条状。

虽然他完全不知道现在马车走到什么地方，还是可以想象出应该是在回近江楼的路上。

真不想回去。

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就这样在他身边多留一点时间。真想留在，他的身边。

马蹄铁雄壮的踩在雨水飞溅的地面，终于像是踏正步似的停下来。

柾臣轻轻放开刚才还围绕在怀里的节的身躯。

节心里想着应该接近大门了吧，忧郁的看着窗户，烟雨蒙蒙的外面，竟是环绕着水池，以白色砖墙建造的气派洋房。

「这是我留宿的旅馆。」

听到柾臣告诉他的话，节反问了一声「咦？」，这时穿着雨衣的男子从外侧打开马车的门，彬彬有礼的一鞠躬，将张开的大伞高高撑在车身的下车处。

柾臣以流畅的动作走下马车，向男子要过伞柄，左手轻轻往节的方向伸过来。当节将手指放在他的掌心下车时，柾臣迅速揽过节的肩膀，没让他淋到雨。

「欢迎回来，东和大人。请问您有行李吗？」

男子以洗练的发音问着柾臣。男子在雨衣底下戴了帽子，节过了一会儿才察觉他是旅馆的员工。

「没有，谢谢。」

柾臣以掌心向男子示意，接着说声来吧，再次抱住节的上臂。为了不让柾臣丢脸，节温顺的配合他。在柾臣的催促下走向入口。玄关的门边有另一个员工等着，迎接客人时以绝妙的时机，打开厚重的双开式拉门。

胭脂色的地毯非常亮眼。

大厅从中央部分一直挑高到三楼。

节跟随从员工处接过房间钥匙的柾臣，前往客房所在的大楼。楼梯铺着波斯地毯，墙上装饰了镂空着硕大花形的红土托架。

他被柾臣带到二楼的一个房间里。以墙上较高的位置为交界，贴着两种不同的壁纸，看起来相当时尚，虽然这是一个仿佛书房一般的沉稳空间，也许是室内所有的物品都是西式的，对于几乎已经算是过时，在日式环境成长的节来说，房里完全找不到能让他感到熟悉的要素。对他来说简直就像是一脚踏进异国的国度一样。

「抱歉，我擅作主张。」

柾臣跟在节身后进入房间，反手关上门之后说着。节感到他把手放在背后，于是抬头看着身边，柾臣以脆弱的笑容俯视着节。

「可是我没办法让你用这张哭肿的脸回去。」

「咦？」

「坐下来。」

悄然离开节背后的手，以流畅的姿势指着放在房间中央的沙发组，柾臣则走向后面的猫脚桌。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听筒，向接线生说了一组号码，节知道那是近江楼的电话号码。

「……不好意思，我是东和，可以麻烦您请老板娘接听吗？……对不起。」

他拿着听筒等了几分钟，似乎是总算接通了，柾臣又再次对讲电话的对象报上名字，对于她允许自己带节外出一事郑重的致谢。

「万分抱歉，我还要再提出一个非常无礼的要求，今天我想让节在我身边多留一晚。」

节无法立刻做出反应，缓慢的眨了两次眼睛，才逐渐睁大眼睛，屏住呼吸。

他畏首畏尾的走到沙发旁，把手放在椅背上方，静观事情的发展。冷静想一想，酒楼根本不可能允许自己外宿，虽然心里这么想，还是祈祷难得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