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水（出书版）(4)

她们斜眼看着位于大楼梯左手边，称为交接宴会厅的初会席，小声嚷嚷着「好帅的男人呀」，用袖口遮住花枝招展的微笑快步经过。

她们真是天真无邪。这种天真能持续到什么时候呢？节以豁达一切的空虚，往交接宴会厅望去，他立刻发现新造是为了什么事情骚动。

约十坪大的宽敞宴会厅里，所有的拉门都是打开的，里面坐着四名初会的客人。其中三人盘腿坐着，在稍微远一点的上座，三人各自的对象以裲裆礼服之姿，坐在他们对面。

只有一个客人采正坐的姿势。

他的姿态优雅，仿佛等一下要开始品茶似的，以平静的眼神盯着尚未现身的妓女的座位。

他的年纪看起来和葛城差不多吧。是刚才引手茶屋的老板带来的客人。

有一名只有头顶附近有头发，扎着发髻，身穿振袖和服的女童，送来茶和烟灰缸跪坐在他的身旁。她是近江楼第一名妓浮云花魁身边的秃──小授。贵宾果然是要配上等美女。

了无新意的模式让节兴致全失，正打算走下楼梯，这时交接宴会厅传来听不惯的语调。

「谢谢你。」

仿佛被看不见的线扯住一般，节停下脚步，不自然的回过头。以视线确认后，发现小授圆睁着大大的眼睛，抬头看着客人。

自己肯定也是这副表情吧。

他从来没见过初会时向秃道谢的客人。

「你几岁啦？」

男子温柔的问着小授。他说的是过去很少听见的东京腔。

「七、七……」

小授还是一脸惊恐，发出变调的声音。

「我、今年、七岁。」

「……七岁……」

男子轻声反刍小授的年纪，在他的脸上浮现忧容。

也许是想要逃离这种不熟悉的状况，小授匆匆忙忙想要起身。男子轻轻将左手放在她的和服膝上，制止她的动作，从胸口取出某个东西，用白色的手帕包起来。轻柔掬起小小的手掌，交给她。接着他把脸凑近小授的耳边，小小声跟她说了些悄悄话。

小授猛然凝视男子的脸，双手用力握紧手里的东西。

男子对小授露出稳重的微笑，轻轻点头。他长得温和亲切。节的视线很自然的，再也无法从那张侧脸移开。

「他是那个在关东事业做得很大的东和财团理事长的孙子。」

突然有人压低声音向他说话，节瞠目结舌的把脸转向身旁。

「虽然人还很年轻，本人好像也是企业家哦。」

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旁的呢？同为喜助的和志，视线盯着交接宴会厅里的客人，站在节的身边。和志在近江楼的男人中，年纪和节最接近，比他长了三岁。

也许是觉得一脸狼狈，表情僵硬的节有点奇怪，和志打量着他，不太舒服的挑着眉毛。

「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那么奇怪？」

问话的和志一直盯着他瞧，节以不怎么灵活的动作摇摇头。

没想到居然会看客人看到失神，这种事他怎么也说不出口。

「……没什么……」

他把头发塞在耳后，难为情的将视线往下垂。这时他终于发现固定在和志右肩的托盘。上面放着酒盅、酒壶、以砚盖盛放的甜点。节只消看一眼就明白这是要送到初会座位的东西。

「那个客人的酒宴，是和志负责的啊……」

「你真聪明。」

和志一脸得意的看着节，眯起一只眼睛挤眉弄眼。

「让你去吧？」

对于他的要求，平常节总是毫不犹豫的点头。

和志很清楚节需要赚一笔大钱的情况。所以特别帮着节，让他耍点手段，多赚一些收入。每次遇到似乎会给不少小费的贵宾时，他总会毫不惋惜的将酒宴让给节。接下来挑起客人的色心，顺利取得小费，则是节惯用的手法。

节的视线回到交接宴会厅。

小授反复向客人磕头，正要离开座位。

一边看着男子以温良的表情目送秃离去，这才回答和志。

「不用了……好看的男人都很会玩，我不喜欢。」

「看来你在葛城小老板那里吃了不少苦头呢。」

短声笑了一下，和志以若无其事的步伐将托盘端过去。小授快步经过和志的身旁，即将来到节的正前方。当她打算经过节身边时，节迅速向低处以中指勾住她的衬领后方。

小授吃了一惊，抬头看到节的脸。

「过来一下。」

节迅速交代后，不由分说的将她拉到交接宴会厅看不到的走廊后方。小授的手被拉住，也许是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不像平常那样大叫吵嚷，就像一只借来的猫似的，乖巧的顺从节的动作。

他面对小授弯下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