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娇(5)
姜稚月不等他说完,气恼地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她起身的动作太突然,宋砚辞原本递过去的茶杯被她忽然带翻,清透的茶汤漾了他一手一身。
姜稚月脚步一顿,欲言又止地看了他半天,最后终是撂下一句“我去唤小二来收拾”,便匆匆往外走去。
她一路上心绪不宁,拉开门扇后连门口站着的女子都未看到,直接撞了上去。
“呀!”
姜稚月被撞得后退了一步才站住,扶额看向来人,一时间,神色要多复杂有多复杂。
“公主。”
对面的姚盈初最先反应过来,屈膝行了礼。
姜稚月不自在地垂下眼眸眨了眨眼,逼退眼底湿意,视线落在姚盈初手中拿着的那张靛蓝色薄毯上时微微一顿。
她认得这毯子,是宋砚辞时常盖在腿上的那张。
她自嘲般弯了弯唇角:
“你来得正好,他的毯子湿了,恰好换上。”
说罢,不等姚盈初再说什么,绕过她离开了房间。
姚盈初站在门口,盯着公主那匆匆忙忙的背影看了半天,这才关上门,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屋中的男人似是没察觉到她的到来一般,手中依然攥着那只已然洒光了茶水的茶杯,神色不明地盯着红泥小炉,浑然不觉手中和身上的湿漉。
房间里气氛凝滞而安静,只有提梁壶中咕噜噜的声音吵得人莫名心烦意乱。
滚水外溢,一下一下浇在火焰上,火苗蹿得更加剧烈。
一丛一丛的火光跳跃在男人幽沉眼底,将他的五官切割得更为晦涩。
姚盈初轻声走过去,将提梁壶从红泥小炉上拿下来,递过去一张帕子。
宋砚辞眼皮动了下,抬眸看了她一眼,接过来擦手,“她走了?”
“走了。”
姚盈初替他将腿上的毯子换了:
“只是我不明白,明明是你特意寻了好久才为公主寻到的药茶,为何不肯告诉她。”
宋砚辞自己为自己斟了杯茶,却只放在鼻尖嗅了嗅。
姚盈初道:
“你的腿未必恢复不了,若是公主当真心悦于你,娶了公主,对我们的事大有裨益。”
宋砚辞淡淡抬眸看了她一眼,“你今日话是否多了些?”
他那一眼带着骇人的冷意,分明容色还是那般温润,眼神却像能致人于死地。
“我警告过你,不要打她的注意。”
姚盈初沉默不语。
她初初来到这个男人身边的时候,也以为他只是如外人所说的那般,澹然、温和、又因常年坐轮椅而羸弱。
直到某次,她亲眼看到他在垂钓时,仅用一根鱼线,眼都不眨便杀死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死士后,便再不敢轻易小瞧他半分。
正想着,就听对面男人手指在轮椅扶手上点了点,语气又恢复了一贯的温和:
“说说吧,他都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
-
姜稚月气鼓鼓地回了宫,连皇帝的乾清宫都没去,便径直回了自己的璋华殿。
趴在床上越想越觉得委屈,忍不住又掉了几滴泪。
及至晚膳的时间,宫人急匆匆来报,说是太子殿下正往此处过来。
姜稚月把被子往头上一蒙,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两滚,闷着被子嚷嚷:
“去回禀兄长,就说我睡下了,谁都不见!”
“怎的今日出去见了一趟你二姐,回来连孤都不见了?”
姜稚月话音刚落,感觉身旁床榻微一下陷,被她死死蒙在头上的被子便被人轻轻松松拿了下来。
入目便是太子那双同自己有几分相像的眼睛,瞧出那双眸中含笑的揶揄,姜稚月鼓了鼓嘴:
“你明知故问!”
太子弯了弯唇,轻拍她的背:
“起来,吃些东西,孤有话同你说。”
姜稚月有些吃不下,被太子命锦葵和朱砂两人强拖着带到桌边。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站在两侧,姜稚月左右看了看,重叹一声,捧起一个粉玉小碗,勺子在里面捞啊捞,捞上来一个圆嘟嘟软糯糯的汤圆。
她和汤圆大眼瞪小眼了半天,又唉了声,把汤圆放回碗里。
“再叹气就变丑了。”
太子瞥了眼她的动作:
“把这碗汤圆吃了,上次你在孤书房看上的那个砚台,孤明日让人送来。”
姜稚月闻言身子微微直起来,两眼放光看着他,可随即又瘪了瘪嘴,塌着身子坐了回去。
“算了,不要了。”
那方砚台本来是想讨来送给宋砚辞的,现在也不想给了。
她用勺子戳了戳碗里胖嘟嘟的汤圆,语气恹恹的:
“哥哥不是说有话跟我说么?”
太子见她实在吃不下,便也不再勉强,跟着放了筷子,擦了擦手,将一旁一个册子递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