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爷的,难怪刚刚在床底下找不着门,原来只有个“窗”。这窗只能从底下开,她从上面摸,当然什么也摸不着了!
柳今一把手从小窗里伸出去,勉强能够到狗洞的边沿,但是再想往外就不行了。
代晓月在上面问:“还有什么?”
“有个鸟窗,比那狗洞还小,拉开只能通耗子。”柳今一关上小窗,把它原样封好,往后退,“陈书吏挖洞就不是给人待的,那两个人挤在这底下也不知道要搞什么……”
她一边说一边侧过身,以半蹲的姿势往门那边挪。因为昏暗,一只手须得扶着头顶,这地板下面很粗糙,像是没刮干净,随便摸几下就割手指。
柳今一快到出口,头顶上掉了几只虫子下来,她没所谓,捏住一只扔边上,人正准备爬出去,发现脚下又有爬虫。
一只、两只、三……
这些爬虫各式各样,汇聚在这里,挤着、争着往前冲。
尤风雨趴上头说:“你快上来。”
柳今一刚刚只顾着往前,没有留神背后,所以没发现出口底下还有两步余地。她没回应尤风雨,而是矮了矮身,顺着爬虫的方向,探向那边——
那里坐着个人,歪头冲柳今一笑。
他浑身赤|裸,人早已经烂了一半,正咧着嘴,让爬虫做舌头。那两个眼窝空空,也不知道盯了柳今一多久。
第10章 倒霉鬼
代晓月似有觉察,问:“有什么?”
“有个仁兄,”柳今一避开乱爬的虫子,靠近那尸体,“闷声不响的,吓我一跳。”
这位仁兄蜷靠在阴影里,面部腐烂严重,和棺材中的陈书吏一样,都已看不出原貌。
“小孩不准看,”柳今一抬手,托住尤风雨好奇的脑袋,给她原路推回去,“我这手刚捏过虫子。”
尤风雨顿时缩回去:“呕——”
代晓月问:“都有什么特征?”
“人很瘦,没有衣服,个头不高,死了也该有半个月,快烂完了。”柳今一没有收回手,而是在那里晃了晃,“你帕子借我用用。”
代晓月递了个新的给她,她这才收回手,垫着帕子,轻轻扶正尸体的头。
“有一些齿痕,像是被耗子咬的,”柳今一端详着尸体,逐渐有些狐疑,“他怎么七零八落的……”
代晓月道:“你是指他遗骸不完整?”
柳今一说:“不是,手脚都在,算全尸吧,但胸口很奇怪,是看着快散架了。”
代晓月沉默下去,柳今一知道团素在想什么,因为她自己也在想。
要是归心在就好了。
底下的空间狭窄,又无明灯照光,浓烈的尸臭冲鼻,恍惚间就像阴曹地府。柳今一喉间发干,她闭上眼,又立刻睁开,可是太晚了。
叮当,叮当。
马铃声追上她,忽远忽近。雨开始下,从她脑袋里往外下,心比眼睛先察觉到,她分明是蹲着的,却又像伏在地上。
归心说,凡兵之败道有六。
“看看他的边上。”
归心说,我跟了你六七年。
“兴许还有其他东西。”
归心说,归心说,归心归心归心——
“柳今一,”代晓月敲了敲地板,微微不耐,“你听见没有?”
柳今一慢慢回答:“听见了,我正在看。”
须臾后,她松开尸体,把目光投向尸体两侧,光太暗,她费了点劲儿,才看清楚那里丢着什么。
“我知道那两个人下来的目的了,”柳今一隔着帕子,拾起那东西,“他们是来埋尸的。”
那落着把镐,附近散放着绳索,还有几丛新刨的土。
柳今一说:“他们没带刀,是因为要埋尸。这里位置小,他们下来,光是刨土就很费力,如果再带着刀,只会更加不便。”
“什么人非得埋在这儿?”尤风雨还捂着口鼻,很纳罕,“外头荒地那么多,随便找个无人的地方埋了不就行了?况且这里还有个贼老头守着呢。”
“你这话有个前提,”代晓月淡声,“那就是这人得是死在外面的。”
这人死的时间和陈书吏差不多,半月前贼老头已经住进来了,他如果是死在外面的,那把他弄进来的确费事,因为两个人再谨慎,也难保不会被察觉,所以他很可能就是死在里面的。
柳今一道:“但这也很奇怪。”
尤风雨问:“死在里面怎么也奇怪?”
“他如果是死在里面的,那两人只需要把门封死,他就一样不见天日,”柳今一跟尸体对视,“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来埋他?”
她们陷入思索,过了一会儿,代晓月忽然说:“味道很大。”
尤风雨点头如捣蒜,女孩儿被臭得快要厥过去了:“是很大,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