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中的表演还在继续。
扶桑似乎意识到眼前的人没有抬头,她甚至困惑自己又为什么要笑。
但表现出来的时间甚至一秒都没有,她脸上的笑容就收了起来,默默的压低了脸,走到了最边缘的位置。
但上楼的人却停下了。
扶桑也同样停下,甚至有种释然——果然最希望的不会出现,最害怕的却无时无刻伴随在身边。
她不知道这人停下是因为什么,嘲笑或是同情,嫌弃还是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
她几乎冷漠的重新抬起头,自以为已经刀枪不入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对方头并没有抬起,手先是探向了口袋,拿到东西的同时才抬起头,但只是抽出了一个边角,就又塞了回去。
扶桑注意到那是一片纯白色的卫生巾。没有可爱的纹饰,也没有多余的颜色,只是一片便宜的散称卫生巾。
她从前并不知道卫生巾有按斤称的,但前不久知道了。
眼中似乎又有水汽要出现,刚刚强自出现的伪装坚强瞬间溃不成军,只剩下了空茫茫的一片。
眼前的人终于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但神情却是她看不懂的习以为然。
最后,她的耳边只剩下一句,“逃避是没有用的。”
说罢,女生几个台阶就要越过她向上走,即将擦肩而过的瞬间,她却听到了一个极为细小的声音:“我没想要逃避。”
乌灵驻足,侧过身看向个子小小、一身狼狈的女生。
对方垂着头,看不分明脸上的神情,声音虽然有些发颤,但话语表达的还算清晰,“我只是想去换个衣服,然后……”
扶桑抬起头,用非常缓慢、显然是在思考的语气说:“想想办法。”
第055章
中场休息时, 白飞飞裹着毛巾在边上休息。
李柯给她们的剧本,都是关于自己角色的, 关于别的角色描写是没有的——也就是说,她们只能凭借着自己对于剧本的理解,对于剧中角色的理解,去接触并且自我猜析其他角色的复杂。
就像是一个乞丐的角色。
有的人会觉得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有的人会觉得,但凡有点自尊,都不至于沦落到乞讨……而这‘有些人’,就是只拿到了自己角色的演员们,他们不是乞丐, 也不了解其他人是怎么看待乞丐,更不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自己。
白飞飞看了会正在布景的工作人员,慢慢的放下手机, 带着久久无法相信的震撼道:“乌灵为什么会帮助扶桑呢?”
对于乌灵的背景, 她只是透过这几场戏才有的大致的猜测。
乌灵是个拿补助的贫困生, 自入学起就是年级第一, 一直到现在, 她都是所有老师的宝贝, 也因为经常参加竞赛拿奖金, 所以她也成为了那个班级中并不曾被针对欺负过的其中之一。
可她生活中有太多事情要做,打工、学习、一日三餐。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眼,均分到每一天里面, 却已经能把一个人给消磨干净了。
这样的人,尚且自顾不暇, 又怎么会去帮助扶桑呢?
霍妩并没有直接告知白飞飞,而是用一种反问的方式说道:“你觉得是因为什么?一个成绩优异的贫困生, 还是个五保户。”
白飞飞一时之间想不明白。
五保户即为无劳动能力,无生活来源,也无任何赡养人。换句话说,以乌灵的身份来看,就是一个没有任何生存能力和任何亲属的孤儿。
她不是乌灵,也没有过过那么贫困的日子。即便她曾经经历过并不富裕的阶段,但是并没有到吃不上饭、用不起卫生巾的地步。
她刚刚只是试探性的在手机上搜索‘山区女生’四个字,紧随其后的词条就是卫生巾这三个字。
近年来因为多方呼吁,所以这些人间疾苦才终于被暴露在了大众面前。可那些女生大多都自顾不暇,因为在她们之中,几乎没有独生子女,大多都是留守儿童,每天做不完的农活,沉重的劳作已经压垮了她们本就不高大的身体。
这也是白飞飞在之前从来不曾注意到过的细节,也是李柯能够一直声名远播的原因之一,因为他能够关注到实事上。
不少导演在拍摄山区女生时,所做的工作就是把皮肤涂黑,头发撒土、穿着破烂的碎花衣服,住在老旧的房屋。
但这些不够。
在发现霍妩从口袋里拿出的那一包卫生间之前,白飞飞甚至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