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归千里(34)
“哼……”见其还算识趣,徐安遥再度仰高下颔,骄横道,“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鼠雀之辈,也敢说先生的不是……”
周遭之气忽地沉寂下来,孟盈儿见势打破寂静,眉欢眼笑道:“可方才先生弹的那一曲当真是惊艳,我从未听过那样神乎其技的琴音。那琴曲阳春白雪,琴韵悠扬,高逸若行云流水,你们可赞同?”
“盈儿这话不假,先生所弹之曲堪称一绝,世上何人都比不得。”穆婉娴万分赞同地颔首,对此言是毋庸置疑。
两旁闺秀似从袅袅琴音中回了神,纷纷附和着,丫头镇定地直着身板,为先生再道上几语:“先生纵使有心事在,也丝毫未让琴曲差上半分。换作你们,谁能做到这般心中无澜?”
“你们一个个的,还不如孟家小娘子来的深参透悟,有这闲功夫揣测先生的心思,不妨多习练曲子。”这一回,徐安遥却站在了孟丫头一方,眸中仍透着冷傲,像是不容任何人诋毁先生。
“睦霄郡主的庆功宴在即,到时候落了选,可别哭丧着脸。”
徐家小娘子之言却是在理,姑娘们不再议论,各自垂目从琴堂离去。
孟盈儿见景正想离堂,忽被身后飘来的一声温和之语唤住。丫头转头而瞧,恭敬言说的是盛公子。
“楚姑娘今日怎没来琴堂听学?”
这堂内也只有这儒雅公子会留意轻罗,孟丫头轻然叹息,觉此人是真心关切,便将实情奉告:“盛公子有所不知,轻罗她病了,已向先生告了假。”
“病了?病得可严重?”盛有章闻语霎时一拢眉,面上生起担忧之色。
“只是夜晚天寒受了凉,无大碍的。”想至此处,孟盈儿自疚万分,想着要是昨夜与她一同回楼阁,轻罗便不会遭此病苦。
“唉,都怪我,放任她一人在外吹夜风,才得了风寒。她本就身娇体弱,如何能受下凛凛寒风,我早该想到的……”
盛有章了然地望向司乐府府门,温声安抚,随后行步欲出府去:“孟姑娘莫慌,我经先生特许,可随意出入府邸。我去府外开一副药方,为楚姑娘取一些药材来。”
“如此就有劳盛公子了。”
丫头慌忙道谢,瞧盛公子身影远去,也不知公子对轻罗是何心意。
清夜万籁俱寂,轩窗外唯剩虫鸣,一日过去,楼阁中的闺秀贵女似已安眠入寝。
子夜清寂,贪睡半日后,昏沉与体热已褪落不少,楚轻罗于模糊中听房门被轻盈推开。
似有人进了雅间。
并非拂昭的人,又有何人会行这鬼祟之举……
“谁?”她冷声一喝,凤眸微涌寒意,睡意蓦然全无。
楚轻罗只手顺势探进枕下,静握起藏着的一把匕首:“何人深夜擅闯闺房?”
第18章 病恙(2)
岂料来人清越地说着,将手中端的一碗汤药轻放书案,转身不停留,似要淡然而走。
“房门虚掩着,为师便进了。汤药放在桌上,你饮下,明日会病愈。”
月色下,她瞧清男子玉容,宛若剔透清冷的寒玉,一身皎洁,又带着威不可犯的凛冽。
竟是平日教她抚琴的曲先生。
“先生……”
伸至枕下的手缓慢抽回,楚轻罗不解地问,眸底的狠厉顷刻间褪尽,娇声低语道:“哪有男子深更半夜来女子寝房的……”
“见你未唤大夫,也没来习课,便来瞧瞧,”许是怕榻上姝影会错了意,他又沉声再添一语,“有门生病倒在司乐府,若传出去,为师不好交代。”
“可先生何故要深夜来,白日里随时来瞧上一眼便可……”她直望这道比月辉还皎白的身姿,轻坐起身,轻柔地回语,“见学生无碍,先生可宽心了。”
曲寒尽却未有要走之意,目光低落于案台,汤药旁放置是一副药方,药包完好未拆,像是何人先一步送了来。
“这药包是……”
他不禁思索,府上的学生不可轻易出府,这药方又是从何而来……
“几时辰前孟盈儿送来的,说是盛公子特意出了府邸去抓的药。”不明先生为何望着药包发愣,楚轻罗言笑晏晏,如实相告。
盛有章……
这才想起府中有一人因其身份有别,可肆意出入府殿,他顿时一解心头大惑,又狐疑起那盛有章何故对一名女子关怀至此。
冷眸不易察觉地望向床榻下摆放的靴履,曲寒尽微凝眉眼,容色平静无思绪,口中却道:“往后寒凉之夜,就莫再去后山了。”
她听罢莫名心惊,殊不知在何处遗漏了破绽,想先生兴许是忆起在后山上的初识之景,大抵猜出了些,才这般相道。
“先生怎知学生去了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