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半狼藉(130)
这样的木讷之姿难瞧见。
殷素忍不住扯他衣襟,引他俯首,自去攀咬他的唇。
呼吸拂过面,鼻尖相撞,微酸的涩意激得她更添几分力道。
可身前人似乎仍未回神,微抖睫羽拂过寸许眉眼时,留下挠心的痒意,她再度拉他垂首,尤觉不顺意,索性扯着掌心碧绿衣襟一路带至还有余温的榻前,双掌按住他坐下。
殷素终可低颌,肆意辗缠,连力道都有些失了分寸。
沈却唇间终于溢出句低喘。
“殷茹意……”
“要么走,要么留。”
她轻巧丢下句话,乌黑眸里沉着湖色,与他分开寸许,垂目相视。
话落,腰间缠上一只有力臂膀,须臾便被环抱着坐于他膝间,唇瓣再度印上温软,他的答案昭示分明。
两人呼吸顷刻乱作一团,又似藤蔓缠绕不分,一时皆忘了吞吐,纵然气竭也有些甘之如饴不舍分。
直到沈却眼下浅浅忧郁都散出去,转被欲色而覆,却仍眉眼低压时。
殷素恨不能替他抚平。
她想,放过如何,不放过又如何,既然他千里寻来仍奉着的一颗真心,她又何必强忍推拒?自沈却入洛阳,实则她如何躲如何撇开他,都已徒劳。她殷素非圣人,自是快活当先。
“为何留下?”
沈却咬住她唇,“为什么要走?”
愈思,愈沉沦,气息便在唇齿间胶着成温热的雾。
大多时候,殷素在想,她对沈却生起的冲动与妥协,究竟是喜欢,还是单纯爱慕这具皮囊。
可真真切切望见那双清明眸光,此刻正缓陷入水深火热里,她便什么也不想了。
纵沈却是狐狸变的,她也认了。
唇齿间短暂分离,殷素略平复气息,正要开口,腰间又攀上另一只掌,随即嘴角被严丝合缝的吻堵住,贴上时歪了分寸,她失笑,手搭上他肩头轻推,腰间力道方松了些。
他眼里写着意犹未尽。
她唇瓣被研磨得有些发疼——分明是齿撞,殷素吃痛地碰了碰。
“沈遇之,你是不是不太会?”
她眸中笑意不浅,抬指去按他染着水色的唇,见他耳根红飞快漫至耳尖,才大发慈悲地不再逗弄。
沈却抱紧她默不作声,避开那促狭目光。
直到移目时,瞥见那根他亲手系上的黑绳,仍悬于她颈间,因她那句笑问而生的沉闷,方稍缓。
她通身再无别饰,唯有这方他亲手打磨的温玉,贴心而藏,未曾离身。
“殷素,你信我……”
呢喃声很轻,气息拂过她颈后肌肤,激起一丝微痒,殷素抱紧他道:“我知道,你是为我而去,沈遇之,我并不疑你。李予极早便知你名姓,自你入洛阳,再到入蜀中,他一清二楚,他也一定知道,我如今还活着,就在蜀国。”
沈却一怔,想看看她的眼,却舍不得放手,只偏唇问:“他为何会知道我?”
“为什么?”殷素牵着笑反问。
“你才清楚。”
想听一句抚心话,她却不愿顺心而言。
沈却万分想轻咬她的脖颈平一平失望,可将触,又硬生生忍住。
轻点而离的触碰,快得似荷面珠落,殷素一顿,不由抚了抚他的背,道:“我哪句话不如你意,你那么聪敏,会猜不得缘由?竟委屈得……落泪了?”
“落泪?”
沈却愣住,连按在她腰间的指节也不动了。
落泪,为何落泪,又为何会言落泪……怔息间他似乎恍然明白过来,明白此话由来何处,又曾落何人身。
心似乎豁开一道口,三两人近身敲锤放钉,却还要笑着自言名姓。比之折辱还叫他难受——镜花水月碎了个干净,不论如何劝说自己,也永远做不到带笑、仿若无事地听她谈及寻欢作乐的曾经。
沈却倏尔放开她,那张脸变作烧冷的白玉,连语气都淡了,“在你殷素身边,有诸多垂泪寻欢的郎君么?”
殷素故意视而不见,仍弯着唇角逗趣,“是啊,多不胜数,避不可避,不过诸多之中,唯——”
话未竟,榻上郎君骤然起身,朝前数步方停。
知晓他心里不痛快,连背影也孤漠得很,她笑意未落,正欲踏前续上后语,可阖门外,忽而响起一句问——
“枢相可商议完毕?山侯王正朝此殿行来了。”
传音者,是方清。
第63章 鸾佩逢(二)【VIP】
诸般旖旎心思皆缓放一边,殷素敛了笑意,淡声道:“进来罢。”
复又顿目嘱咐他,“先送沈翰林出宫。”
若叫李衍商与沈却同聚殿内,指不定又是一团糟乱薪火燃,她慕得清净,受不住。
行至沈却身前,殷素虽未言语,倒以眼神佐示宽抚他。岂料郎君视若无睹,且迎着她的视线回步转身,径直撩袍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