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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衣半狼藉(46)

作者:山负雪 阅读记录

他一面撑伞,一面推着殷素朝前。

孙若絮远瞧见小伍躲在耳房里,猫着身未敢出来,她见状,“哎呀”两声,摸出藏在怀里的针包,干巴巴笑道:“今夜亏得二娘明目,替我寻回银针,我倒也生困意,便冒雪先行,还托沈郎君好生送二娘回屋。”

须臾,庭中落下串急促脚印,片刻便溜没了影儿。

孤院里两人一路无话,暖灯仍攥于殷素手心,可身后立着个冰雪堆砌似的人,照也照不热。

瞧着快临屋,她干笑两声开口:“堂兄怎么在庭下候着我?天寒地冻的,何其伤身?”

“不待你,如何晓得天寒地冻夜,沈二娘顶着还未将养好的身子,要寻那针包到几时?”

沈却收了伞,推她入屋,暖炭烧得正旺,褪去扑面寒意。

“二娘出宅作何?是去见人?”

沈却话落极快,且一针见血。

殷素不由脸色微僵,随即便道:“堂兄胡想,我当真是替七娘去寻针包,就落在安坊巷墙下呢,是那白日摆草药摊的地方。”

身前郎君并不开口,忽而转了身问:“渴么?”

殷素很快顺阶而行,话音都添了几分急促,“渴。”

只瞧沈却抬指触壶,很快斟一盏温水。须臾坐于她身边,握盏空悬她唇下。

她望着那双似潭般平静冷沉的目,只觉每吞咽一口温水,湖面便涨一分。

仰颌见底之时,深潭终于溢出。

沈却盯着她,毫不犹豫地开口。

“殷茹意,你又骗我。”

“我没有。”

殷素亦不改前言,像是谎话说久了,都有几分面不改色地熟稔,“堂兄不信我,我也无法,我一向少眠,况那针包乃是孙娘子心尖之物,不论如何我也是要陪她去的。”

话音间,她望见那双黑眸里暂褪的怀疑,而后听见他低缓出声,“殷素,我不愿你有事相瞒,太多时刻当局者迷,瞧不清危险。我不想沈宅便作你的囚笼,如此,阿娘阿耶会心痛,我亦伤怀。”

殷素垂眼,那杯盏攥在沈却手心,迟迟未落案。

她凝着细纹,语焉不详地回:“沈却,我将此处当作家,人们对家只有爱护,没有受困感触。”她定定抬目,“我亦如此。”

瓷白杯盏一晃,轻轻搁下。

烛火间,殷素与之相望,那颗小痣拢在眼睫抖落的碎影里,而瞳仁中,却藏着太多隐于暗的情绪。

他没有再深究了,而是起身,低道:“睡罢。”

第23章 朝不回(一)

新岁日子晃得极快,雪姑身子亦是肉眼可见般圆滚一圈,它轻巧一跳,跃至桌角,松快磨爪。

“嚓嚓——”声惊动背身擦案的云裁,她扭头“哎呦”一句,忙抓住雪姑两双白绒绒的前爪。

“小祖宗,这可抓不得。”

翠柳寻过来,正巧撞见她将雪姑放在树上,不由笑:“倒同雪姑在这儿玩趣呢。”

没了桎梏,雪姑一溜烟蹿至树梢,抓挠枯枝。

须臾,冰凉碎雪松针似的落入云裁脖颈间,她来不及答翠柳的话,便叉着腰朝雪姑置气,“小祖宗,弄坏了二娘拐木,叫郎君知晓也要恼你,你如今暗戳戳报复我,瞧夜里谁人给你小鱼吃!”

翠柳抱着梨花拐木闻罢,这才低头翻动,那油亮杖柱外,清晰可见数道刺拉凸起的抓痕。

“可瞧见雪姑干的坏事了?”云裁没好气地抖着衫领,“夫人昨儿个刚嘱咐人送回宅里,今儿一早,便叫这小祖宗先享用了去,我瞧它近来无法无天得很,夜里可都别被雪姑几声叫与蹭给软了心,巴巴递小鱼干过去!”

翠柳叹一声,朝上瞧,罪魁祸首乖巧坐于枝头间四周张望,白绒绒一团,倒像落在枝头的雪。

“罢了,同它又能计较什么,我先缠块布给二娘送去。”

翠柳抱着拐木行至随阁时,殷素怀里正揣着毛绒绒的白炉暖手。

她将暗忖未见过此色手炉,再近些定睛一看,圆团子似的手炉顶上,忽而冒出两只尖尖耳。

随即雪姑转仰头,身子撑作一条,打起了哈欠。

云裁自后跟来,见状不由气笑。

“做了坏事,蹿得比咱们快,倒晓得先去撒娇卖乖。”

殷素闻罢,挠着膝上狸奴的肚皮,笑言:“它又去何处捣鬼?来时满身的碎雪。”

“二娘你瞧。”翠柳揭开拐木上绕着的布条,“崭新的梨花木,叫雪姑挠花了样。”

沈却错身抬目,倒是不甚在意,“无妨,唤人取锉刀磨一磨,再上油便好。”

“不用。”殷素摸摸雪姑的头,将它抱下去,又朝翠柳言:“现下便递来我试试罢。”

“二娘,不如地上多垫些被絮软物再走动?”

殷素是有些骨气的,她既下了心,自然不肯在旁人眼皮底下摔了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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