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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她的第十年(21)

作者:南山六十七 阅读记录

别看层层宫墙,重重宫门——偌大皇宫,实则哪块有什么风吹草动,不消一日大可传得沸反盈天。比方今天坤宁宫之事,程胜便了若指掌。

“没呢,余夫人当时拿不定主意,得家去郑重商议。”程胜将所知所闻尽数倾吐,“奴才大胆说句不中听的,真真儿希望那两位成就好事,越快越好;十公主早一天出嫁,不止东宫,阖宫上下皆平安了,奴才这干人,才好伸出脑袋来当差。”

薛柔的存在,委实令人如履薄冰,程胜的心声契合宫闱众人,无不巴望着薛柔快快嫁了人搬出宫去,脖子上顶着这颗头方能待得稳当。

笔触掠过纸面的沙沙声悄然变缓了,连执笔人亦恍然未觉。

“娘娘为十妹妹议婚,十妹妹可曾晓得?”可耻地,薛怀义关注起薛柔的动向。

程胜无所不言:“起初不知情,但照这沸沸扬扬的情形,大概过不了今夜就了解了。”

如愿以偿嫁给崔介,她应当会开心得寝不安席吧。薛怀义心想。

缓慢游走的笔尖停滞不前,俨然失了方向——过目不忘的他,竟回忆不起下一个字的形状了,狼狈到不得不承翻书确认——“平康正直,强弗友刚克,夑友柔克;沈潜刚克,高明柔克。”①

是“柔”。

他带着无穷恨意在无数个寂夜描画过无数次的,她的名字。

不宁的种子仅在阴暗处萌芽,光明之下,他镇定自若,合起书本循着记忆笔走龙蛇,补上缺少的“柔”字。

“照你说的,而今宫内宫外议论纷纷,十妹妹当早有耳闻了。”薛怀义又说。

程胜答:“殿下专心致志用功,自然两耳不闻窗外事。没多会前,九皇子携十公主雀跃出了东门,到民间玩乐了。”

记忆中,她鲜少出宫,一年到头只管在内宫称霸王。

……

薛怀义闭了闭眼,再度睁眼,眼下一片清明。他挥手屏退程胜,心力全部倾注于一横一竖、一撇一捺上。

第11章

次日,薛柔又听着了关于崔介的一些消息,不过却是从皇后口中而来。

这天傍晚,许嬷嬷下厨煎了酥饼,刚巧薛柔正午那顿食欲不佳,没吃多少,及这个点,肚子里的食消化殆尽,便先拣来最小的一块填补填补,更多的留待晚膳。

刚咬开来,皇后就有话说:“小十,你也与崔二郎打过几次照面了,现在你对他的印象可有改观?”

薛柔囫囵吞下口内食物,不答反问:“乍乍的,母后问这个做什么?”

嘴上闪烁其词,想法却诚实,脑子里立即涌现出崔介那副美玉般的容颜来。容貌俊朗,才华横溢,品行周正……怎的如此碰巧,样样戳中她的心窝子呢?

她吃得马虎,唇角沾了些许碎末,皇后看在眼中,无奈叹息,拿手帕细细替她擦拭干净;见她一脸纯真,不忍苛责,言归正传:“你不必瞒哄我,你怎么想的,我有成算。”

闻口风不大对劲,薛柔追问:“成算?母后有哪门子成算?”

皇后笑吟吟道:“昨儿我和余夫人提了,做成你跟崔二郎的婚事。今儿崔家回信,崔二郎心里愿意。”

霎时间

,头顶响彻惊雷,把薛柔劈得外焦里嫩,一张容长脸上红白交替,好不精彩。

“我与小崔大人……的婚事?”薛柔万分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和他满打满算见过三面,彼此讲过的话少同样得可怜,怎么就说定亲事了?

匆匆在脑子里捋了遍,她依然无法置信,砰的一下丢弃缺了一角的酥饼。许嬷嬷眼疾手快,用碟子托底。

“母后玩笑的吧?”酥饼上滚着鲜油,她才碰过,又没洗手,右手上糊了一层油光,滑腻滑腻的,而这层油光因她突然抓住皇后胳膊的动作,带到了皇后的暗青色袖口上;若对着窗子定睛观察,会很容易发现平坦的衣料俨然亮起一个手印来,“如是草率的决定,崔大人能同意?崔家也没意见?”

她看好崔介是实情,一切来得猝不及防也是实情。老实说,她有点接受不了。

皇后不嫌弃袖子上黏糊糊的印迹,独独纳罕她的反应:“你三番两次想法设法和崔二郎套近乎,乃至黔驴技穷,现今人家心甘情愿待你,你倒横生顾虑了。”

薛柔扁着嘴,半晌哑口无言,光闻皇后娓娓念叨:“薛、崔两家结亲,是我和你父皇早有的考量。将你托付给崔二郎,即便日后在九泉之下,我和你父皇也可安心了。”

纵览京城青年才俊,崔介数一数二,此等良人,皇后审视已久。时逢崔介争气,连中三元,荣登金榜。算得时机成熟,皇后郑重其事向景帝提出意欲招之的打算,经一番深思熟虑,景帝允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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