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落前竹马手里了(20)
他语气森然,差点被气笑:“不是正宴,怎么不早说?”
“您也没……”
常岁小心翼翼,触及雁衡不善的眼神当即改口:“……奴才知罪。”
失职还顶嘴,雁衡眼不见心不烦:“滚吧。”
余光见有人往这边来,有攀谈之意。
即便大将军本人觉得朔州的官场污糟,不大想身入其中,也不妨他从中浑水摸几尾鱼。
有打小的结交天赋在身,他实则极其适应这种场合。
雁衡扭头,与来人对上视线。
他不疾不徐,准确无误地叫出对方的姓氏官职:“杜同知。”
杜宁讶了一瞬,拱手敬酒:“大将军。”
随即道:“那日将军凯旋,我不曾祝贺,实在惭愧。”
“我走的早,杜大人不必介怀。”
雁衡抬了抬酒盏,端到嘴边饮了一口,对杜宁示意。
“可见大将军过目不忘。”
一身穿靛蓝色锦袍的俊美男子走近了,恭维道。
知州之子王康安,锦绣其外败絮其中,行事放荡,比之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
雁衡想着手底下人呈上来的秘密记录朔州子弟的风评簿里对此人的评价。
对上他拥趸的神情,不妨装不认识。
雁衡眼皮撩起:“这位是?”
杜宁忙引荐,“这是王大人嫡子,名唤康安。”
“王公子。”
酒盏微抬,算是回应。
见雁衡不算热切,王康安正要开口,便见其父王远带着身后呼啦啦一大帮人往这边来。
“大将军。”王远对着雁衡一礼,笑地关切,寒暄道:“合家欢的家宴,将军怎么孤身前来?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王大人不知。”雁衡神色自在,语气玩笑:“还不曾成亲,自是身旁无人。”
家长里短的话,一改往日威压。
王远不由得同他多闲谈两句:“以将军的年纪为也该成亲了。“
“国不宁,何以安家?”
雁衡闲适开口,对此事浑然不在意。
雁大将军年二十有三,催他成亲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早就悟出一套应对措施——戳人短处。
家中有浪荡子的说子嗣繁茂,家中久婚无子的说成亲于子嗣无功……说的人脸色发绿,更有脾气差的直接拂袖而去。
这招不地道,却百试百灵。
于是雁衡斟酌了一下,委婉说道:“贵公子年纪与我相仿,不也尚未娶妻呢么。”
果然见王远怏怏摆手,“他身无功名,一届白丁,不谈不谈。”随即话题飞速转换,做恭喜状:“将军得陛下荣宠,还未恭喜。”
说完连王康安自己都羞臊。
雁衡在王康安肩上拍了两下,以示安抚,随即客套话对客套话:“承蒙陛下抬爱罢了,打了胜仗却不是我一人之功。”
王康安方觉得这人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果然心思敏锐,便听雁衡话锋一转,深深地看向自己父亲:“说到此,王大人,朝廷虽给了荣宠,但都是虚名。“
“行军打仗耗费众多,不知州中今年粮仓可丰厚?”
明着要钱来了。
王远脸上的笑意几乎要维持不住,显而易见地沉默了一下,而后重新努力维持面皮上的笑意,打起马虎来:“家宴,今日是家宴,不谈国事。”
“改日,改日。”
他借着酒盏空了的势头,行云流水地边说边扭头。
雁衡缺钱,打定主意让他出血,直截了当地问:“何日?”
连杜宁都看不下去,在一旁劝道:“将军,兹事体大,还是得细细……”
雁衡不理。
有管事跳出来助知州金蝉脱壳:“老爷,外头有人找。”
王远对杜宁使了个眼色,随即转身,满脸歉意地跟雁衡继续虚与委蛇:“将军你看?”
明晃晃地找理由,寻常人又不好说什么。
但雁衡哪里是寻常人,坐到这个位置,智谋胆量过人,脸皮更是要厚。
他八风不动,表情变都不变:“既然王大人有事,明日又休沐,那便后日吧。”
客气但敲定:“还请王大人拨冗。”
王远被按下,表情几乎维持不住,“不敢不敢,将军既发话了,下官自然以将军为重。”
他对着雁衡一礼,强笑了一下,转身带着王康安走了。
目睹了一切的杜宁无语凝噎,这位年纪轻轻,手段却老练,见缝插针地找别人话里的破绽,自己话说的却是百密无疏。
他正汗颜,却听身边传来一声:“杜大人。”惊地杜宁几乎一激灵。
坦白讲雁大将军声音不过寻常男子那般,落在一方同知耳里却如抢食的恶虎。
“这……”
杜宁对上雁衡的眼神,斟酌了又斟酌,无奈:“……哎。”
他实话实说:“将军别怪大人含糊推脱,实在是咱们朔州荒凉,养活百姓尚且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