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落前竹马手里了(35)
五更的梆子声遥遥传来,风雪已停,窗外的黑凝成了水,那是日出前的至暗时刻。
将军府的灯火亮了一个通宵。
外头脚步声由远及近,有人踏雪而来。
雁衡抬眼,常岁匆匆进门,跪地禀道:“将军,有朔人来犯,还请将军速去决断。”
雁衡慢慢坐直了身子,叫他把军情一一说来。
......
雁衡垂眸看了一眼仍在睡梦中的纪云婵,吩咐侍女仔细照顾,即刻便去了西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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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云婵在当日的下午的醒来。
陌生的床帐映入眼帘,她缓了缓,直到心跳渐快,四体五感归拢,听得外头的鸟雀声吵闹,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自己昨日大难不死,被雁衡带回了他的府中。
纪云婵那一刻,心情复杂如一团乱麻。
身上除了没什么力气之外一切好好的,她撑着坐了起来,垂头看着身上的锦被,纪云婵有些难堪地抓了抓。
有侍女走近给她披上了衣裳,“姑娘,你醒了?”
纪云婵轻“嗯”了一声,伸手握住,垂眸看了一眼,正是自己先前披过的,雁衡的氅。
“雁......将军呢?”
她抬眼,看向关怀地替她挂起床帐的侍女。
她极白,本就生的好颜色,又带着大病初愈的羸弱,平添了几分弱柳扶风,望过去就初次见她的侍女都心跳错了一拍。
那侍女名唤雨夜,不由得想难怪将军心疼,自己同为女子都替她心疼。
雨夜顿了一下,自知失礼,低头答道:“有战事,将军五更便走了,吩咐奴婢照顾您。”
那么早就走了。
半梦半醒中似是靠在他怀中,那轻声的哄,温热的茶,竟都是自己臆想出来的。
纪云婵不由得失落,最识大体的人生病时也脆弱敏感,更何况她内里娇气,又是对上喜欢的人。
也是,能把自己带离火坑,已是大发善心。
又怎能幻想他待自己毫无隔阂,一如往日呢。
纪云婵难堪地应
了一声:“我知道了。”
见床上的姑娘露出几分失落,雨夜不由得怜惜,忙转移话题,问道:“姑娘方退了烧,可想吃些东西?”
纪云婵点了点头,由着侍女端上来些白粥小菜,都是极好克化的饭食。
她胃口不开,草草用了半碗粥,便再吃不下。
雨夜又端来药,看着她喝完,这才退下去。
室内一时无声,纪云婵环顾四周,只觉得这地儿像厢房又不像,室内家具物件不多,也不像主屋。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药性上来,又睡去。
......
“吃了......药可有......”
“将军......尽了......好转。”
门口传来压低嗓音的交谈声,纪云婵睁开眼,听得有些不真切。
喝了药发了汗,再次醒来,除了觉得身子有些初醒的乏,纪云婵觉得好多了。
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听到这头的动静,交谈声停了。
房门被从外头推开,纪云婵若有所感地抬头,与正往里走的雁衡四目相对。
一瞬间只想逃。
她艰难地从厚重的被子与氅中起身,对着雁衡的方向跪了下去,以头触地,难堪地闭上眼睛。
声音还带着点风寒的鼻音,她尽量叫自己的语气正常:“多谢将军救命之恩。”
雁衡脚步顿住。
他从没想过纪云婵的反应。
对着奄奄一息的她,雁衡只祈求她能醒过来。
他自心底虔诚起誓,只要圆圆醒过来,自此之后,前尘往事一笔勾销,他会如少时一样珍视她,爱她。
可他忘了,圆圆不爱他。
即便大病未愈,清醒了瞧见他的第一件事却是对着他恭敬叩首,如同一个下位者对上位者、被救命的人与恩人,却唯独不是有婚约的青梅与竹马。
迷迷糊糊半梦半醒时的依赖不复存在,雁衡都不知道,那到底是谁的梦。
......
久久地不见雁衡说话,纪云婵保持着叩首的姿势。
室内温暖如春,纪云婵却觉得周遭如同重逢时的那个雪天,每一声心跳都是对自己的凌迟。
凌乱的、湿漉漉的头发散落在视线范围内,不知道是雪水还是汗水,余光瞥见自己身上还是那件赴死时的红衣,皱巴巴地贴在臂上。
顺着觉得自己浑身黏糊糊的。
好丑好狼狈。
纪云婵抵在被褥上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难堪的情绪更甚。
......
想到她不爱自己,雁衡顿时一阵胸闷。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任凭气氛蔓延。
雁衡一夜未眠,情绪大落大起,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处理了紧急军务,胡茬都长出来了,眼下乌青泛滥。
他拳头攥紧又松开,开口打破了这段沉默:“举手之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