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放后落前竹马手里了(7)
“娘没事,没事。”
纪夫人摇头,眼中含泪,她病中虚弱,却顾不得那些,拉过纪云婵来坐下,一只手颤抖地紧攥着她的手,“圆圆......我家圆圆可受欺负了?”
“没有。”
纪云婵摇头,叹息般:“女儿好生回来了。”
像是安慰纪夫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
纪夫人经此一遭,只觉得女儿懂事过了头。
她全然不信,女儿忧心她的身子瞒她多日,总是报喜不报忧,若不是恰巧撞见,她竟全然不知那杀千刀的知州对女儿的龌龊心思。
纪夫人怎会不知道那些个权利下的污糟。
她自责过了头,生病的身子颤着把纪云婵往身前拉,另一只手急切地去翻她的袖口、衣襟。
“娘......我真的......”
纪云婵瞧着她的神情、动作,心酸至极。
她想攥着母亲的手,却止不住。
“那个仗势欺人的狗官可有碰你?”
纪夫人带着哭腔,手上动作却不停:“别怕圆圆,告诉娘......”
“娘......娘!”
纪云婵强攥住母亲的手,按住她的动作,连鼻尖都带着酸涩,被逼开了口:
“我见到了雁衡。”
纪夫人闻声,动作停了下来,眼神带着点惊异和未曾消散的心疼,又问了一遍:“谁?”
“雁衡。”
纪云婵垂眸,不敢去看纪夫人的眼睛。
说话时仿佛在说一个飘渺的梦:
“他凯旋归来,女儿在知州府撞见他,他替我解了围。”
纪夫人自是知道两人的旧事。
当年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谊有多纯真,纪夫人都瞧在眼里,只怨夫君识人不淑,站错了队满盘皆输,反叫这对鸳鸯分离。
自打雁家离京,“雁衡”这个名字,就成了长女跟前不能提的禁忌。
纪夫人只觉得心疼,她替纪云婵擦去眼泪。
“他可为难你了?”
她将帕子塞进纪云婵手心里,握着她的手。
只怕开口会哽咽,纪云婵一言不发,摇了摇头。
纪夫人心下稍松。
做母亲的,自然不能不为孩子打算,她试探着,温声开口:“替你解了围,又送了好些东西来......”
纪夫人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既又跟雁家这孩子碰上了,圆圆可有什么打算?”
纪云婵压根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她只是试图忘却。
就像试图忘却总是魂牵梦萦的、亲手抛弃他的那个雨夜。
胸口被涩意压着,她阖眼,微不可闻地小口呼吸缓解,眼前却止不住地浮现那个夜晚的一切——
她撑着一把厚重的伞,自下望向墙头的雁衡,目光冷漠:“别想了,雁衡,我不会等你。”
雨水湿滑,他在蹲了上百次、熟悉的地方晃了两下,而后如同被打湿的纸鸢,一头坠下来。
向来鲜衣怒马的人顾不得满身的泥与伤,踉跄着往前抓住她的袖子,眸中满是慌乱,声音哑痛:“圆圆......你说什么?”
“别自作多情了雁衡,我要嫁的人是今年的新科探花,而不是举家被贬边关、毫无出头之日的你。”
她语气轻巧,垂眸看着自己被他拉着,脏污了一块的袖子。
“住嘴!”
她从自己的衣衫转向他的脸。
雁衡眼睛都是红的,额角擦伤了两道,被雨水一冲,艳丽地映着苍白的脸色。
她看进他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你。”
手中的那盏明明灭灭摇晃的灯笼“噗”地灭了。
正如雁衡的眼睛。
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薄唇发颤:
“纪云婵,你别后悔。”
......
后悔么?
纪云婵从不敢想。
从始至终只有一个“逃避”的选择,只因她清楚地知道,无论如何,答案都几乎称得上屈辱。
她眼睛红红的,泪水将落不落。
纪夫人见女儿这个模样,叹了一口气:
“娘瞧着他长大,雁家这孩子虽在外脾气不大好,可待你是真情实意的。”
灯火融融,纪夫人絮絮地说着:
“我家圆圆有自己的苦衷......好好同他说开了......”
纪云婵再也忍不住,她使劲地摇着头,眼泪随着动作落下来,在褥子上晕出深色的痕迹。
“你不知道,娘,你不知道......”
你不知道雁衡的表情、他
一句一句冰冷的话,都仿佛在嘲弄。
他看我仿佛在看路上的枯叶。
纪云婵埋到母亲腿上,抽噎着:
“你不知道,他变了......”
他已经不喜欢我了。
负隅顽抗了这么久,雁衡的出现却像是在她坚强的外壳上捅了个口子。
纪云婵在母亲跟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对雁衡又感激又愧疚,却唯独没想跟他再续前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