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131)
穆青杨只有她了。就像当初陈婉兰也只有她一样。
……穆青杨其实很厉害的。
很聪明很自信,她相信,只要给他时间,只要……他一定能熬过来。
药罐里的水终于沸腾起来,咕嘟声变得急促。许明月继续之前的动作,扇火,控制着药力。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她再次熄火,小心翼翼地滤出药汁,倒入碗中。
然后,她起身,走进厨房。
蒸屉里,她之前已经重新放上了新的白糖糕。揭开盖子,熟悉的热汽再次弥漫开来。她夹起两块,放在干净的盘子里。
当她端着重新煎好的药和热气腾腾的糕点,再次推开那扇门。
穆青杨依旧坐在那里,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
但这一次,当许明月将托盘放在床边那张简陋的小几上时,他瞥眼她手指上止血的布条。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鸣,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
过了许久,久到那碗药的蒸汽都变得稀薄,穆青杨终于开口:“放下吧。”
三天已经快到他饿的极限了,许明月道:“那你答应我,好好吃完。”
穆青杨缓缓转过头,深不见底的黑眸凝在她脸上,翻涌着痛苦、自嘲,以及一种近乎冷酷的审视。他没有言语,没有承诺,只是猛地伸出手,一把抓起了那只药碗。仰起头,将那碗药汁,一饮而尽!
滚烫的药液灼烧着喉管,一股热流滚入胸腔,激得他太阳穴青筋微跳。他本就没有寻死的念头。
父母拼尽性命护下的这条命,他怎么会这么轻易自毁?
国公府倾覆的那一刻起,他心中就只剩下一个念头:活下去!不报此仇,手刃长公主与长岚,他穆青杨枉为人子!
第61章
唯有真心难觅(2)
许明月没说话,只是将那盘还冒热气的白糖蒸糕,又往他面前轻轻推了推。
穆青杨垂着眼帘,过了半晌,才伸出手,拈起一小块雪白的蒸糕,送入口中。
十日后的一个寻常黄昏。
院门被轻轻叩响。
许明月快步穿过小院,拉开吱呀作响的木门。
门外站着的人,正是崔十郎。先前许明月在街上买菜时,见他的人正打听穆青杨的行踪。想起他与穆青杨是自小长大的好友,便大着胆子去他府上递了消息。
然而,这次崔十郎并非独自前来。
他手中攥着绳索末端——
绳索另一端,拴着毛发微乱却依旧威风凛凛的来福!
紧贴来福身侧,是一只同样稍显狼狈却眼神警惕的白色母犬,正是小白!更令人惊喜的是,小白身后,还亦步亦趋跟着五只圆滚滚的幼犬,个头已近成犬,憨态可掬又透着初生的锐气。
“来福大人!”许明月低呼一声,几乎是扑过去的。她蹲下身,一把搂住来福粗壮的脖颈。
这一声动静,惊动了穆青杨。他看过来。
来福立刻认出了她,喉咙里滚出激动的呜咽,湿热的舌头拼命舔舐着她的脸颊和下巴,巨大的尾巴甩得如同风车,扫起地上的尘土。小白也凑了过来,亲昵地用头蹭着她的腿。
几只幼犬则在她脚边打着转,发出细嫩的嘤嘤声,小小的尾巴摇得飞快。
“它正好流浪到我家了。世子……在里面?”崔十郎压低声音问道。
“嗯。”许明月连忙点头,抹了抹被来福舔得湿漉漉的脸颊,侧身让开,“快请进。”
崔十郎牵着狗绳走进小院。
许明月关好门。
房门推开,穆青杨依旧保持着那个靠坐的姿势。
当看到崔十郎熟悉的身影时,他眼中掠过一丝微澜。然而,当他的视线触及崔十郎身后——那猛地挣脱了绳索、如同离弦之箭般扑到床前,前爪扒着床沿,激动得浑身颤抖的来福时——
来福呜呜咽咽,又哭又叫,几乎要跳上床去。
穆青杨那如同冰封般僵冷的脸庞,终于裂开了一道缝隙。
他伸出手,粗糙的掌心按在来福毛茸茸的大脑袋上,用力揉了揉,喉间逸出一声低沉、带着久违温度的声音:“……没出息的东西。”
小白也带着幼崽们围了过来,温顺地蹲坐在床边,仰头望着主人。几只幼犬则好奇地嗅着床脚和穆青杨垂下的被角。
“你们先歇歇,我去煮茶。”许明月见穆青杨终于开口,心头微松,轻声说道,顺势将来福一家也牵出来,不然吵人。她轻轻带上了房门,将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留给他们。
穆青杨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崔十郎,崔琰。
他们自小在演武场滚打,一起挨过夫子的戒尺,一起纵马踏过京郊的春草……情同手足。
国公府轰然倾塌,树倒猢狲散,他深陷泥沼,竟未主动寻过任何故交。一是心灰意冷,二是不愿再连累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