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159)
“怎么?”容修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和嘲弄,眸底深黑,戾气毕露,无比幽冷,“你也去庆贺了?”像是在问猫,又像是在问自己。
理智告诉他,他不该动怒,更不该有任何情绪。
他早已选择放弃她。她嫁给谁,爱上谁,都是她的自由,与他再无瓜葛。这本就是他选择的代价。
然而——
她为何能不在意他,穆青杨跟她患难与共,他不也曾是吗?
第76章
唯有真心难觅(17)
那只黄猫满足地打了个哈欠,伸了个长长的懒腰,熟门熟路地踱到那张宽大肃穆的紫檀木书案上。
它在专属的、铺着柔软锦缎的软垫上摆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将毛茸茸的脑袋惬意地搁在交叠的前爪上,喉间发出阵阵安稳而满足的咕噜声。
容修背对着微光,独自坐在无边黑暗的紫木圈椅里。
窗外的明月不再洒落清辉,只有些微草木的反光透入,勾勒出他冷硬的轮廓,如同映照在深潭水面,倒映出眸底翻涌的暗流。
次日,穆青杨如常前往容修处理公务的书房。
“殿下,”他推动轮椅靠近书案,将食盒轻置一角,“明月做了些新式糕点,感念殿下平日照拂,特命臣带来,请您尝尝。”
容修的目光从堆积的奏章上抬起,掠过食盒,脸上依旧是那副清淡温和、无懈可击的神情。
他略一颔首:“明月有心了。”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闲适,“今日批阅奏章颇觉乏味,青杨可愿对弈一局?”
“臣之荣幸。”穆青杨应道。
棋盘很快在窗边矮几上铺开。
黑白云子,在紫檀棋盘上交错落定。
书房内一时只闻棋子轻叩棋盘的清脆声响,伴着窗外隐约的鸟鸣。
两人对坐,目光沉凝于方寸之间。
棋局渐入中盘,却始终无人开口打破这份刻意维持的平静。
容修知道,穆青杨昨日当众求他主婚,绝非仅仅出于保护许明月身份的目的。那是一种赤裸裸的占有欲,一种源于男性近乎挑衅的举动。
容修捻起一枚黑子,看似随意地开口:“青杨,你如今身系重任,长公主一党虎视眈眈,必欲除你而后快。许明月虽好,但于你之大业终究无益。若由我出面照拂,为你择一世家女为妻,如何?”
这话像是受了穆青杨昨日主婚之请的启发,随口一提。
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投向穆青杨,循循道:“若能联姻得力世家,于我们对付长公主,岂非如虎添翼?你之血仇,亦当报得更快些。”
……当权势与复仇的巨大利诱摆在面前,他想知道,穆青杨是否也会动摇,也会如世人般权衡利弊。
或许,他也会像自己一样,选择更“有用”的联姻,而放弃那虚无缥缈的“喜欢”。毕竟,在世人眼中,男子,尤其是手握权势的男子,绝不应深陷温柔乡,心思应放在抱负上。
穆青杨执白的手在空中微微一滞。
他抬眸迎上容修的目光,未料今日会有此提议。
窗外夏意正浓,绿影婆娑,蝉鸣聒噪。
穆青杨轻轻将白子落下:“殿下说笑了。青杨如今已是废人一个,身负血海深仇,这般境况,哪还有世家愿将金枝玉叶下嫁?更何况……”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郑重,“对付长公主,无异于刀尖起舞,九死一生。若真娶了旁人,岂不是平白拖累她?”
容修指尖摩挲着光滑的棋子,眼神幽深:“成大事者,当不拘小节。长公主行事,无所不用其极。你若事事顾虑他人,束手束脚,这血海深仇,只怕……”他话未言尽,但意思已昭然若揭——你报不了。
穆青杨神色不变,只是微微倾身,对着容修拱手:“正因如此,青杨才投效殿下麾下。殿下胸有丘壑,足智多谋,必为一代明主。青杨只需竭尽所能,辅佐殿下,大仇必有得报之日。”他巧妙地将高帽奉还,也婉拒了提议,心意不动。
容修眸光极其森冷地扫过他一眼。
穆青杨若真动摇,他会应诺,心中更会暗生鄙夷:不过如此。世上并非只他一人作此选择。
然而,他却没有——
而穆青杨视线落在棋盘,仿若毫未察觉:哪怕国公府在时,容修也是高高在上的太子,穆青杨地位矮他一截。
说不定还要更顾虑些。
如今,穆青杨跌落尘埃,寄人篱下,但他们有了共同的目标——扳倒长公主。
更关键的是,穆国公府昔年掌握的无数隐秘、人脉、乃至足以动摇朝堂的把柄,如今都握在穆青杨手中。
他们是利益深度捆绑的同盟。
穆青杨也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正因如此,他反而显露出一种不卑不亢,甚至故意趁郑明在场,裹挟容修主婚,也不乏有给许明月出口气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