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他后悔晚了(269)
许琴露正在修剪花枝的手倏然一顿,银剪的尖锋在花茎上留下一个突兀的切口。
她缓缓放下剪刀,长长地、无声地吁出了一口积压在胸口的浊气,仿佛要将这些时日的焦灼与等待尽数吐出。随即,嘴角难以抑制地、一点点地勾起笑意。
成了!
她就知道!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掌控后宫数十年的女人,怎么可能对自己亲生骨肉的血脉传承、对那冥冥中可能存在的巨大欺瞒无动于衷?
太后果然起了疑心,而且,这疑心已然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只要让太后帮自己查出来……如若太后与容修就此心生嫌隙,乃至最终分化对立,那么自己若能赢得太后及其背后陇西李氏母族的鼎力支持,那么手中筹码大增,以后必将事半功倍,胜算在握!
第128章
只影独向谁去(29)
容泽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进了殿门,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倒在距离太后凤座老远的地毯上,额头紧紧贴地面。
他完全懵了。太后突然召见?
这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自从他开府出宫,太后几乎从未单独召见过他,更别提如此急迫!
难道是许书瑶又在背后说了什么?可最近儿子身体硬朗得很,那两个御医天天围着转,许书瑶忙着带孩子,也没空来告状啊?
半晌,才听到太后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自高处传来:“抬起头来。”
容泽浑身一哆嗦,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目光却只敢落在太后那双描金绣凤的鞋尖上。他努力挤出一个谄媚讨好的笑容:“儿……儿臣给母后请安!母后金安!许久未见,母后真是……真是容光焕发,艳光照人!儿臣乍一眼望去,母后年轻了好几岁不止,宛如……宛如二八豆蔻少女一般,让儿臣都不敢认了!”他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最夸张的奉承话一股脑倒了出来,试图用这种方式缓解内心的恐慌。
若是往常,听到他这番油嘴滑舌、不着边际的吹捧,太后必定眉头紧锁,心生厌烦。
然而这一次,她却没有立刻发作。
她的目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审视和探究,缓缓地、一寸寸地扫过容泽低垂的脸。
从他那因紧张而微微抽搐的眉毛,到躲闪不定的眼睛,再到那因谄笑而有些扭曲的嘴角……这张脸,她看了几十年,只觉得平庸、怯懦,带着一股子挥之不去的、属于他生母那个低贱宫婢的小家子气,从未入过她的眼。
可此刻,或许是那夜许琴露“无意”提及的陇西李氏远亲,或许是心底那被强行压制却不断滋长的疑窦作祟,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带着目的性地打量着容泽的眉眼轮廓。鼻梁的弧度?嘴唇的薄厚?下颌的线条?
竟……似乎……真的……有那么一点点……
不!不可能!
她立刻在心中厉声否定。
一定是自己多心了!被许琴露那番话扰乱了神志,若真有如此相像,为何她过去几十年从未察觉?也从未有人提及。
她强迫自己收回目光,声音刻意放得平淡,仿佛刚才的审视从未发生:“本宫听说,前些日子在许府寿宴上,你食用荞麦面,起了敏症?”
容泽的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被知道了!母后特意叫他来,就是为了问罪?
他连忙将头磕得更低,语无伦次地辩解:“母后息怒!儿臣……儿臣该死!都是……都是儿臣嘴馋!一点小事……一点小事而已!是儿臣自己气血虚弱,体质不争气!旁人吃了都没事,偏偏儿臣吃了就出丑……是儿臣的错!儿臣该死!求母后责罚!重重责罚!”他一边说,一边习惯性地自我贬低。
太后听得眉头微皱。
他如常自我责骂一番,这才小心翼翼地抬头:“母后叫儿臣入宫……就……就只是为了训斥儿臣这件事么?”
“怎么,你还做了其他事不成?”
“儿臣冤枉啊!儿臣对母后的孝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儿臣日日在宫外,一颗心可都牢牢系在宫里,系在母后您老人家身上啊!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太后,念着母后!恨不能日日入宫,在母后膝前尽孝,替母后分忧!”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觑着太后的脸色,见她依旧面无表情,心中更是慌乱,连忙抛出准备好的“孝心”:“这不!马上就母后您的千秋圣寿了!这可是普天同庆的大日子!儿臣……儿臣虽然俸禄微薄,府中用度也紧巴巴的……可儿臣就是勒紧裤腰带,不吃不喝,也得给母后您备上一份像样的寿礼!儿臣特意托人,千辛万苦从南海寻来了一尊半人高的极品红珊瑚!那色泽,红得像火,又润得像玉!都说‘千年珊瑚万年红’,正配得上母后您万寿无疆的福分!还有……还有儿臣听说母后礼佛心诚,又让王妃亲自去龙泉寺,求了高僧开光九九八十一日的金丝楠木观音像!保准让母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