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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1119)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元氏却谨记着她自然的角色,听任氏明奉韦缃实承王妃,冷笑着讥损:“韦娘子体态可变了许多,这也难怪,听说娘子膝下已有两女一男,怎比得任姬你未曾生育,腰身单薄。”

这话太过锋锐,直戳任氏的痛处,正要回应一句“我更不比元姬,那才与待嫁闺中别无二致”,却见十一娘淡淡瞥视过来,任氏不敢逞强,还不得不赔笑:“妾身的确不比娘子福泽深厚。”

韦缃强打精神继续与任氏客套,便见江迂急急过来,她只觉腹中一阵锐痛,险些忍不住失态。

任氏却兴奋得很,又必须要伪装,袖子里拳头微微发抖。

十一娘佯作不察,听江迂禀报“殿下有请”之后,只好向韦缃道了“失陪”,起身而去。

元氏是真正不明所以那个,她一贯也不大会用心计,因未察觉蹊跷,如今的她又委实不耐烦应酬韦缃,也道了“失陪”,可她不及离席,却被韦缃拉住:“我们这么长时日不见,阿慧竟与我疏远成这样了?十一娘今日作东,我可讹逼着她准备了不少珍馐美味,咱们今日借十一娘之美酒,乐得不醉不休。”

又更加把元氏拉向近前,低声说道:“你如今情境,令堂可不少担忧,你与十一娘本是义气之争,也不是生死仇恨,有什么放不下?今日我为你俩转圜转圜,过去一笔勾销,你在晋王府处境改善几分,令堂多少也能放心了。”

韦缃坚持要把元氏留在现场,自然是因为消极怠工,她不敢阻止太后的毒计,自己却不愿冲锋陷阵,元氏与十一娘不和,由得元氏出头挑衅,倘若事态不妙,她再煽风点火也罢。

因着韦元平与元得志乃同党,韦缃性情又不算刁蛮跋扈,甚至长袖善舞八面玲珑,表面上从未讥鄙过元氏寒门庶出的身份,两人从前关系倒也算是和睦,她一味挽留,元氏却也不好拂她颜面,只得坐下来,却依然寡言少语,有句没句的听着韦缃与任氏闲聊。

韦缃边说话边忍着紧张带来的腹痛感,任氏边说话边暗暗掐算着时间,这下连鲁直的元氏都察觉了蹊跷,因为她刚好听进耳朵的对话,是个什么情况?

“说到冬衣,我这回来晋阳,可得去一趟霓珍衣坊。”

“王妃今日裙装,正是霓珍衣坊裁制。”

虽说两句话中都有“霓珍衣坊”四字,但意思分明牛头不对马嘴好不?

元氏不无狐疑地看向心不在焉以至于,根本误解韦缃话意却丝毫不察的任氏,微微蹙起眉头,暗忖:王妃往章台园去,也有小半时辰了,晋王能有什么正事?论来,王妃不会冷落韦缃这个客人才对。

任氏却在盘算着:柳妃因江迂禀知,目睹贺烨暴亡,必定立即会请医官,田医正倒便利,董医正却在市坊所设利民署,一来一回,确断死因,怎么也得耗废个把时辰,董医正倘若判断为风流毙导致,前溪立即便将受疑,因她死扛着喊冤,又得令人去搜索处所,察获口脂,兴许才会召我审问,只怕还得等小半时辰。

不想这般盘算刚休,便见江怀一溜小跑过来,挂着一脑门热汗,气喘吁吁神色惊惶,张口便道:“任姬,王妃有令,让你速往章台园。”

口气十分不善,似乎前溪已然招供,任氏不由起了疑心,但转念一想,前溪是她婢女,并且昨晚是她侍寝,晋王妃并不一定要待前溪招供才审问她,大约医官已经察明晋王死因,柳妃立即怀疑到她身上,又放下心来,却佯作忐忑:“韦娘子正在玉管居作客,王妃因殿下召见,去了这么长辰光,究竟是有何急事,连我也召唤过去?”

“出大事了!”江怀一扫往日的稳重,跺脚催促道,可瞄了一眼韦缃及元氏,不得不摁捺:“还请任媵人快快跟鄙者往章台园吧。”

任氏只好向韦缃赔笑:“真是太过慢怠娘子这贵客了。”

韦缃但觉衣裳里已是满身汗迹,心里发慌,有如要上刑场般,更觉腹中闷痛,但她知道这时不能退缩,只好回应道:“也不是外人,怎说得上慢怠,不过殿下与十一娘既然遇着了急事,我也不好坐视不问,便随任媵人一同去看看吧,指不定还能分担一二。”

不仅自己去,还顺便又拉上了元氏。

元氏这时已经更加感觉到了蹊跷,自然不会置身事外,顺水推舟随行在后。

第1082章 这个状况真奇异

一路要经过美轮美奂的鸿蒙堂,金壁辉煌的长乐台,匆匆走完无香径——章台园里,这是任玉华最为喜爱的地方,那时她刚因一曲水袖舞获宠,还未因那道该死的珍珠肉受挫,提起最喜海棠,闹着要在章台园里栽种,日后好与晋王一齐游玩,晋王立即吩咐江迂照办,于是通往晋王寝卧的必经之处,就被她如愿打上了专属自己的印记,但不出意外的话,那个对她一度千依百顺的男人,现在已经七窍流血魂归幽冥。

任玉华并不为贺烨的死亡哀恸,她还没有矫情到如此登峰造极的地步,她这时遗憾的是章台园,是位于晋阳的这处王府,这里的殿堂庭苑,如此富丽堂皇,远非普通宅邸可比,倘若日后她能入住大明宫,当然没有必要留念这个生活了八年的地方,但若事态并不如她期望那般美好——

晋王毙命,贺信登极,就算柳妃被太后立即清算,或许也不会轮到她获享太后之尊,长安城的晋王府没有了男主人,不大可能让她们孀居那处,极大可能太后会允各姬媵大归,那么她的归宿只能是带给她痛楚的娘家,她不确定弟弟会否知恩图报,也不确定素未谋面的弟妇如何对待她这个孀居的姐姐,有母亲爱护,她或许不至于受到苛待,然而衣食住行,是万万不敌晋阳王府的安逸精致了。

顾人之常情,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倘若以命相搏,最终日子却越过越简朴,任玉华当然会不甘心,当然会遗憾舍弃了曾经的锦衣玉食。

这都怪她时运不济,若膝下有子,即使无法与贺信相争龙椅,至少可以袭爵,那么她便是太妃,王府的主母,照样荣华富贵,哪里需得着小心翼翼察颜观色渡日。

心情正复杂,只见领路的江怀拐向一处偏厅,任氏暗忖:是了,王妃问案,当然不会在贺烨呈尸之处,而寝卧附近,也只有这处偏厅适宜审迅。

她深深吸一口气,微提罗裙,垂下眼睑,毕恭毕敬拾阶而上,又稍稍显露出忐忑疑惑之态,分寸拿捏得炉火纯青,直到行礼、跽跪,方稍稍抬起眼睑,猛然却见上方榻椅,垂足正坐的男人赫然便是理应死不瞑目的晋王殿下时,所有的伪装“咔嚓”一声碎裂,任氏像被闷雷劈中了天灵盖,险些没有瞪直眼往后摔倒。

贺烨这时当然不会喜笑颜开,漆黑着一张阎王脸,眼睛里像装了把淬毒的暗器,随时可能“咻咻”发射,那薄长的唇角勾起一抹邪寒,语气却满带戏谑:“袖袖见了本王,怎么竟似活见鬼?”

可不就是活见鬼!

莫说任氏,就连韦缃也吃了老大一惊,小心肝那叫一个怦怦乱跳,抓着元氏的手臂才站稳没仰面从台阶上摔下去——她没任氏那么爱演,在十一娘面前也不需要小心恭敬,故而刚上台阶便瞅见了贺烨,吃惊来得比任氏还要早些,不过惊归惊,腹痛却立马消散,贺烨没死就不需要她陷害旁人,既然可以不干坏事,当然如释重负,所以韦缃很快定下神来,打定主意坐壁上观。

偏厅里的气氛很凝重,不适合寒喧客套,韦缃与元氏识趣的默默跽坐下来,元氏完全不解状况,只感应到晋王妃似乎有了麻烦,但看来麻烦主要还是针对任氏,那么她就完全没有必要干预了,就算想要干预,其实也摸不清门道,只能先捧个“人场”,随机应变。

韦缃却意识到应是前溪的毒杀行动出了岔子,晋王非但没有遇害,或许还被抓了个人赃并获,故而她环视厅内,留意见晋王所坐榻椅左侧,正好与十一娘的坐席形成夹角的地方,青衣女子瑟瑟发抖匍匐在地,因看不清样貌,也无法辨别是否前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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