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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271)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可我与伯璋倘若一齐获罪,圣人再无助益!”

陆离听了这话,实在忍不住一叹:“世父,倘若圣人英明,这四年过去,也不会造成如今局面了。”

倘若四年之前陆离说这句话,势必会让包括祖父薛子瞻在内的人都觉得震悚,然而事态发展至此,薛家众人竟都缄默不言。

因为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明白,其实铲除谢饶平与毛维根本不需利用刘渡,关键是天子是否决心力阻太后涉政!倘若不是天子瞻前顾后拖泥带水,薛谦也不会被冯伯璋说服包庇刘渡,从一开始就踏上歧途。

“世父,家族存亡全在世父一念之间,还望世父三思。”陆离最后说道。

这话终于让薛谦下定决心,只见他仰天长叹:“罢,倘若伯璋接下来行动真如绚之所料,我便依你之言行计。”

当这个夜晚过去,励新五年五月十八的朝早,果有大理寺官员奉令直奔朱邛居宅,然而一无所获,此处已经人去宅空,也不知这消息怎么泄露,反正闹得市坊尽知,一时之间民众大哗,再无人怀疑郭妻之辞是血口喷人,不说与朱邛早有来往的余格立即被捕,接下来的几日,韦元平与毛维及其党羽都收到署名潭州柴取行卷,洋洋洒洒一篇长赋,道尽冯伯璋搜括逃户之过。

而柴取行卷,却由英国公府仆从在前打点之事自然也被有心之人透露。

晋安长公主甚至在某一日入宫去见太后,直接点题:“太后可还记得肖氏?便是从前我那侍读,诗赋尤佳之闺秀,后来嫁予英国公,如今她那小儿子,最是古道热肠,又受肖氏悉心教导,自幼也精诗赋,竟然不愿依门荫入仕,立志参加科举,前不久呀,可巧结识了潭州柴取,见这柴郎君囊中羞涩以致被客栈掌柜鄙薄,诚心邀请住进了英国公府,两人一块温习,修能又不遗余力助这柴郎君行卷,要好得如异姓兄弟一般。”

虽然没说柴取是因徐修能出谋划策才揭斥冯薛错失,可太后是什么脑子,哪能听不出言下之意。

这位颔首笑道:“英国公呀,我还记得,当初他因精谙音律,颇受先帝看重。”

晋安笑靥如花:“不想太后还记得他,若有机会,莫不诏英国公觐见,这些年,他闲来无事也谱成不少好曲。”

太后这时哪有这等闲心,不过一点没有表现出不耐烦来:“也好。”

她对英国公固然没有多少兴趣,然而却对推波助澜的徐修能有所关注,英国公自从德宗驾崩,就被排挤出势力圈外,只知花天酒地胡作非为,便连长子也深肖其父,典型纨绔,没想到却有这么一个小儿子,勋贵子弟立志科考入仕不说,听来还欲尝试进士科?并且能鼓吹得一个文士剑指冯薛,可见心智见识不凡。

才士新俊,可最得太后欣赏,在这位眼中,甚至可以不拘门第派别,只要可以争取为己所用,不妨一试,更何况,徐修能还是主动示诚?

当然,徐修能与柴取的推波助澜是在太后意料之外,除这二人之外,太后早就安排下助势团伙。

天子在韦毛党的逼迫下,不得不下令收审余格缉捕朱邛,却一直没有接纳谏言将冯薛二相停职甚至软禁,然而随着余格的招供,朱邛的落网,大理寺审明天降灾异之说果然是冯薛二相主使,这消息毫无意外又张扬得人尽皆知,纵使冯薛未倒,两人无论上朝抑或返家,都会引得百姓们围堵哄骂——国相遭遇此等折辱,也算大周建国以来头一桩了,当年裴郑即便大逆罪定,京都不少百姓围观刑场时,也有不少为两族遇害落泪。

当然,哄骂者固然有普通百姓,其中也掺杂着不少太后党,倘若没有这些人蛊惑推动,真正的布衣哪有围斥国相这等胆量。

也一如陆离所料,冯伯璋眼见事态越闹越大,终于忍不住撕下伪装,对薛谦显露獠牙。

可怜的薛大相国直到这时才觉万念俱灰,好在没到众叛亲离的地步,一边悔不当初,一边彻底清醒,当真暗照陆离的叮嘱行计,与冯伯璋在御前据理力争,闹得韦元平与毛维反而插不进话,操着手看起笑话来,天子贺衍那叫一个焦头烂额。

没过几日,渐有御史弹劾冯薛二相借荐举之名,私通内宦顾怀恩,收受重贿买卖/官职。

紧接着,冯伯璋一党借用搜括令强占民田中饱私囊的罪行也引得群臣弹劾。

这下太后终于“震怒”了!

第250章 再突变

五月最末的十日,恰巧又到十一娘入宫当值,虽然她有些不情不愿——只因一旦步入禁内看似接近权力中心,实际上却一点不敢打探消息反而比在宫外更要敝目塞听,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事态已然如此,治罪冯伯璋与薛谦只是迟早,可太后是否会牵连薛家,此时谁也不敢断定,倘若人在宫外,通过贺湛与太夫人母子几个还能听得些风吹草动,虽说能做的已经有限,基本上就是等待判决而已,但始终要比身在禁内略感踏实。

但十一娘没想到的是,这回甫一入宫,当值首日循例禀见太后时,她竟然得到了一个大出意料的嘱令——

“经过这段时间,你率下十名侍读尽服管教,同安也已适应了听学,上昼为正课,你在旁督促也就罢了,下昼不过教授音律书画,交待让谢翡督管即可,你就留在含象殿。”

于是一连三日下来,十一娘下昼这半日时间几乎寸步不离太后身边,当然她到底不同于宫人,不负责站候听令、端茶递水,多数时间都是跽坐在旁闻见太后处理后宫事务;要么便是诵读书卷为太后解闷,当太后问及见解时依令阐述;或者是鉴评画作;有时太后心血来潮,也会直接让十一娘执笔绘画,太后在侧旁观;当然不乏陪同太后见客的机会——这段时日不少外命妇怀着各种目的请见,太后几乎来者不拒。

可是当这日,眼看到了午正用膳之时,韦元平与毛维请见,太后下令暂延膳,显然是有要事相商,十一娘正欲跟着那些个宫人一同退出殿堂时,却忽被太后嘱留当场,心头还是忍不住惊诧。

虽说自从得了侍读资格以来,十一娘自认为表现甚佳,但实没想到这么快便能得到太后如此看重,竟然容她旁听国政——她可不认为在这关头,韦元平与毛维两大国相请见只是为了省安问好诃谀奉承。

可既然太后这样亲睐,十一娘当然不会推辞,只适当地表现出了几乎是一掠而过的受宠若惊,便冷静沉稳地当起了“摆设”,而除她之外,近前这时也就只伫着个窦辅安,那宦官微低着面孔,意味极其复杂的目光一眼眼往十一娘脸上睨扫,十一娘自然感觉到了,但也恍若不察。

当韦元平与毛维两个入内见礼时,十一娘甚至也没打量这两大臂助,不过她就跽坐在侧,年龄也好待遇也罢显然并非宫人,可韦元平与毛维明明目睹了十一娘这么一个奇异的存在,却视若不见般,甚至连诧异与犹豫都没有,当太后问话,便如常应对。

看来,太后如此行事甚是符合一贯作风,名符其实的两大心腹竟然都习以为常了。

太后这时对柳氏一族远远说不上信之不疑,却任由十一娘目睹她干预朝政,一方面固然出于极度自信,认为彻底收服十一娘为她所用不过早晚,另一方面,当然因为她涉政一事彻底不需遮掩,不惧张扬,甚至期望张扬。

但据十一娘品度着,自己应当还是处于太后的观察考较期,相比前些时候只需尽职于同安侍读,这时无疑更要小心谨慎。

不过这是好事,起码显示出太后对她的重视,这些日子以来一番作为大有成效。

因此,十一娘今日有幸亲眼目睹了太后在处理国政上的果决稳狠。

“到了这个地步,圣人竟然还一意包庇冯薛两党奸恶?刘渡引发那乱子就不说了,毕竟四年过去,灾情也好民乱也罢已经被谢卿与均宜平定,然而逃户累增以致赋税不足,导致国库虚空,为平去岁雪灾,户部甚至到了谏停陵建这等地步!可冯伯璋督办察括隐田逃户,结果竟然闹得诽斥不断,搜括令原意为打击贪霸,还田于民,于百姓于君国有益非害,他可倒好,视党属借搜括令强占民田逼良苦役这恶行不见,许以贪霸长益,说服出资补纳欠赋应付君令,倒成了冯伯璋功劳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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