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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族权后(460)

作者: 刹时红瘦 阅读记录

“武威伯有五子,两个死在边境,嫡子只余长子,至于孙子一辈,嫡系仅余三人,跪候五人皆为同宗晚辈,听闻武威伯之嫡次孙,这回归京途中伤重不治,因尚未娶妻,亦无子女,就连嫡长孙,因戍边亦不及娶妻,但容貌已毁,无论对于仕途抑或姻缘皆大妨碍,偏偏伯爵又不能世袭,倘若不能再上疆场,今后就算家族得以保全,怕也是只能一生郁郁了。”

这是阿禄的惜叹。

“确无公道可言,君国有亏功臣。”十一娘的语气也极沉重:“不过倘若他们辅佐晋王,今后或不至于如此凄凉。”

“十一娘也是这般认为?”阿禄双目灼灼。

“忠勇之士,理当享受尊荣,这是高祖对天下之诺,这话,我倒是亲眼目睹大王书于策论,相信也是大王之胸怀。”十一娘说完这句,便转身面向辽远而眺,这是她不愿再谈的显现,阿禄再无言语。

又说武威伯府,自从探闻亲人已返长安,在伯夫人率领下,一家子妇孺早已等候在正门处,说来也是可怜,孙儿一辈除了秦朗年岁已至十八以外,其余竟然都是十二以下,并且是庶子所生庶子——伯夫人有三个亲生子,两个死在边疆,小儿子死时未及娶妻,次子只有一个遗腹子,偏偏又夭折了,剩余两个庶子虽然皆都娶妻,然而朝廷不许正妻跟从戍边,故庶子只能在边境纳妾生子,这样还必须将幼子送归京城做为人质。

裴郑逆案一发,姚潜受令节制武威伯率部,正是因为姚潜指挥不当,导致武威伯两个嫡子战死沙场,偏偏姚潜毫发无损,武威伯却背了黑锅,伯夫人悲痛欲绝,若非还有嫡长子这唯一希望,只怕早已灰心丧气随儿子而去,伯夫人并非名门望族出身,见识有限,如今倒以全家团圆庆幸,却哪里想到再闻噩耗,得知嫡长孙伤及颜面,又有一个嫡孙伤重不治,对于这个妇人而言,实在经历了太多生离死别,不过虽然悲痛,却还强撑着劝抚长媳江氏:“不到绝望时候,毕竟还有明儿与郎儿,我就不信,神佛先君无睹我秦氏满门忠烈,上苍不加庇佑。”

但这个得来不易的阖家团圆毕竟是悲壮的,即便伯夫人勉力支撑,但好容易盼得家主“荣归”的武威伯府却并无多少喜庆。

好在伯夫人身边还有女儿丹娘与孙女秦霁相助周全,才没有左支右绌。

男人们情绪都不大好,悲喜交集只是简单四字,可其中蕴含,到底是悲怆更多,那喜悦甚至无力表现于情面。

偏偏这时,还有人不请自来。

是满面含笑的汝阳王妃。

她几乎是紧随武威伯等的步调,还不待伯夫人好好缓和一下情绪,就已登门。

一番话说得,竟然全是为武威伯府考虑——

“夫人也该预备着上烧尾,我今日不请而来,的确不是仅为道喜,夫人莫要与我见外,我这里已经替夫人拟下食单,并为夫人预备下厨役,这可是郡王多年收罗,之于烧尾宴都是十分擅长。”压根不看伯夫人勉强的脸色,只顾叫人上来细细引荐:“这位能烹单笼金乳酥、

曼陀样夹饼、巨胜奴、御黄王母饭;这位之光明虾炙、见风消与众不同;这位专长五生盘、过门香等;别看这是厨娘,长生粥、赐绯含香粽子可是天下闻名;大胖子专长素蒸音声部,手艺绝巧,御厨也只能望其项背。”

这要是谢莹在场,一定跌破眼镜——就没听说过上赶着逼人请客的,居然连厨师都一并送来?!

当然不是汝阳王妃“贪吃”,这就要说到“上烧尾”这一惯例了。

简单来说,“烧尾宴”便是升官之后,宴请皇帝与同僚亲友的习俗,一般而言,只有升任一省长官才有如此大宴的资格,比如武威伯将韦元平或者毛维取而代之,寓意鱼跃龙门天火降下击烧鱼尾,故名烧尾宴,那么上烧尾,便是指皇帝不是一请就来,但无论皇帝来不来,都要呈上一份宴席,至于皇帝是自己吃了,还是赏赐他人,那就并不是请宴者关注的范畴……但武威伯只不过是升任兵部侍郎,离拜相还远着呢,论理并没资格上烧尾宴,不过武威伯这回升迁却是经朝廷专程下了敕旨表彰,为谢隆恩,也得破例筹办烧尾宴,以示感恩肺腑。

于是伯夫人只好强忍丧孙之痛,分心于大张宴席。

但之于烧尾宴那些五花八门的菜式,可不是普通家族有那经验筹办,这也是勋贵与名门的区别之一,底蕴相去甚远,骤然富贵者,即便用真金白银去砸,也不一定砸得出符合规格的盛宴,需知烧尾宴或许还能凑合,“上烧尾”可是要进献宫里的,无论皇帝、太后吃与不吃,都不能有半点马虎,必须力求臻善。

是以汝阳王妃这回还真是雪中送炭来了。

可纵然她一片好心,伯夫人也是心力交瘁,实在没有精力应酬,更兼汝阳王妃还特意问起了秦霁,直接点明:“听闻夫人嫡长孙女尚未定亲?”

便硬是让秦霁来见,大加赞扬一番,见面礼给得十分厚重,这又让伯夫人大为担心!

第434章左右为难

好不容易将汝阳王妃应酬走,伯夫人便立即拉着孙女的手长吁短叹起来:“我不愿勉强霁儿姻缘,却万万想不到会出这样变故,倒是大母害了霁儿。”

秦霁顿觉莫名其妙,一双若杏明眸微透疑惑:“大母何出此言?”

“汝阳王妃今日来意还不清楚?可汝阳王儿子还小,远不至婚配之龄,汝阳王妃只怕是……怕是打算为汝阳王纳媵妾。”

勋贵家的女儿,嫁入高门为媵并非鲜见,尤其是为郡王媵,更不至于折毁家门,然而伯夫人却甚是疼爱秦霁,又哪里舍得她屈于人下。

秦霁方才醒悟祖母在担心什么,微微笑道:“若非大父及阿耶此回立功返京,汝阳王府何曾会动心思联姻,必然是为了笼络咱们家,既然是为了笼络,又怎会让孙女为郡王媵,大母安心,王妃用意必不在此,应是想做媒人,借机与咱们交好罢了。”

伯夫人细细一想,才放下心来:“这么说,霁儿大有可能嫁入宗室?”

秦霁的确也是这般认为,不说其余,汝阳王还有一个胞弟贺汾尚未娶妻,却已经被封赵国公,说不定将来,若宗政堂与太后对峙取得胜利,甚至汝阳王最终得偿抱负,贺汾位及亲王也是情理当中,眼下情势,大父如若仍旧不投权贵,武威伯府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虽涉及皇权争夺会担莫大风险,然而自古富贵险中求,与其就此沦落,择一辅佐才更显明智。

不过秦霁却也没有在祖母跟前多嘴,她知道祖母一贯不理外务,这些话对祖母说了也无甚大用,反而会让祖母忧心忡忡,还需得找个恰当时机,好生相劝大父痛下决心。

又说武威伯秦步云,虽是一员悍勇武将,却历来不涉权术,他原来镇守北境多年,因被姚潜陷害,却也是贬迁到西疆,多年戍边,又哪知京中如今情势?甚至听说汝阳王妃如此殷勤讨好,琢磨了半天才隐约想起汝阳王贺淇是洛王长孙,却想不明白汝阳王府究竟为何笼络他这个彻底被剥夺兵权之人。

但论是秦步云如何踌躇,烧尾宴还是必须得办,武威伯府也的确没有能做出那数十道规制膳食的厨子,人情必须要领。

汝阳王主动交近,当然会出席武威伯府的烧尾宴,他这么一来,也确实印证了秦霁的猜想,先就提起了联姻一事:“舍弟赵国公汾,年方十七,略长令孙女一岁,听内子提起秦小娘子,赞不绝口,故小王有意为汾弟求娶,还望武威伯成全这一佳事。”

武威伯心中忐忑,但不好断言拒绝,只好采取拖延之策:“大王厚爱,余本不敢辞,然而因余孙儿重伤而丧,孙女需为次兄服丧,暂不能议亲。”

汝阳王这才明白缘何今日烧尾宴唯有武威伯父子出席,孙辈竟一个不见,原来家中还有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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