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身份惹的祸(19)+番外
饭后房峙祖起身告辞,芷荀捧起那些精美的礼盒道:“这些我不能收,还请您带走吧。”她把那些盒子举到孟德安面前来,可孟德安哪里会接,只拿眼睛望着房峙祖。
“你一定要如此见外吗?”房峙祖一脸沉肃,说完便转身朝门外走去,孟德安提着医药箱随即跟了出去。
芷荀仍旧捧着那些东西,随着他们下楼来。她将他们送至弄堂口的汽车前,道:“这几年来,您一直有恩于我,我本就无以为报,您却还要送这些东西给我,我愈加受之有愧,于心不安了。”
汽车夫老杨已发动了汽车的引擎,孟德安赶走几步,为他拉开了后箱的车门,他正准备探身上车,却听到她那几句,便又回转身道:
“这些都是买给老人家的补品,其中并没有为你准备的东西,你就不必自作多情了。”言罢,转身上车,不再去理会她。
汽车一阵风儿似的离开了那破旧的弄堂,只留下她一个人,捧着盒子站在那里。
第18章 弥补
房峙祖驾临惠慈安的消息不径而走,轰动了整条弄堂,甚至一些人会刻意的到林企福的早点摊子探听实情。因江氏卧病在床,那些好事之徒便同林企福扯头絮尾的攀谈,一度使摊子的生意火爆异常。林企福是个老实厚道人,即便他知道些什么,也只是闭紧牙口,一问三摇头。
一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随之弥漫在整条弄堂的上空。
清早,各家出门买菜的女佣们凑在一处,开始发挥她们的第二职能,传递消息,散布谣言。
“哎!真想不到,这样本份的姑娘也存着这般活泛的心思。”一个年长的女佣道。她无需指名道姓,余者便可心领神会。
“这也难怪,房家那是何等煊赫的门庭,资质差个一点半点的,还高攀不上呢。”另一个道。
“听说他们房家的子嗣是不准娶姨太太的,她也只能做做人家的禁脔,捞不到名分的。等人家的新鲜劲儿一过,终究是要被丢开的。”这个又道。
“可也会让她赚足好处的嘛!总不会叫她白跟一场。”又一个道。
“这个是一定的喽。”
各种版本的流言很快便传到了芷荀的耳朵里,不过,她还是一惯的态度,磊落坦然的来往于弄常间。无论人家怎样说,说得有多难听,她都不放在心上了,一想到房峙祖,心里面的甜就满满的流淌出来,将那些流言都淹没了。
不用深想,房峙祖也知道会给芷荀带来什么麻烦,可他这次不会再避开了,已经有了一次惨痛的教训,同样的错他不会再犯第二次。他就是要光明正大的和她来往,以警戒那些对她图谋不轨的人,这样,才能更好的保护她。
房峙祖第二次来到这间贫寒的屋子,便喧宾夺主起来,俨然把自己当成了这个家庭的一员。虽然这间小小的屋子是他从小至大难得一见的寒酸,但却被收拾得异常整洁,看得出每一样旧家当都得到了悉心打理。他一走进这个家,就会感到有暖暖的温情迎面扑来,直沁到他的心里。只是第二次来,他便爱上了这里。
他这次带来了一堆食物:水产、果品和菜蔬。他先为江氏检查了身体状况,而后,命孟德安将带来的菜品提向灶披间,挽起昂贵的衬衫袖子,准备亲自下厨。
芷荀立即上前去阻止:“这样的活您怎么能做得来呢?”
房峙祖拎起一条鱼,扔到盆子里,饶有意味地反问:“我做不来,你能做得来?”
她瞧了一眼那条叫不出名来的鱼,又瞧了瞧那堆奇形怪状的贝类,闭了嘴。
他取下挂在墙上的粗布围裙系在腰间,声气慵懒地道:“去择菜吧,你也只能派上这么点用场了。”
她只得乖乖地去择菜,已经很没用了,再不乖巧听话一些,就更一无是处了。
烧菜用的食材都打点好了,芷荀再也寻不出事情来做,只能僵硬地杵在一边,准备随时帮手。他这样屈尊降贵,就连平时一向活波好动的黑炭头,也一改常态,伏在屋角的一张桌子前,用他那两只细长的小眼睛,一瞬不瞬地瞧着他倜傥的身影在灶前挥洒自如。孟德安坐在那里也极不自在,提着口气,抻长脖子望着他忙碌的背影,只恨自己笨拙得很,连最简单的菜也不会烧,更别提是那样名贵的食材了。
一张方桌很快就摆满了色香味俱全的菜肴,芷荀搛了些软烂清淡的菜端给外婆。当她从里间走出来时,见他们三人仍静候着她。小炭头亦不似平常的猴急,也是一副教养极好的样子。
“快坐好,尝尝我的手艺,我可是轻易不肯下厨的,能吃到我做的菜,可不是一般的福气。”说着,已挟了箸菜递到她的碗中。
孟德安在心里猛烈地点头,的确,他跟在六爷身边这么多年,鲜少见到六爷下厨,更没尝过他做的菜,闻这味道,就口水横流了。
芷荀轻声说了句“谢谢”,微笑着将碗里的菜送入口中,但喉头已经涩了,已经吃不出它的味道来了。近来,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令她感动到无以复加,她何德何能,值得房先生如此厚待?
他们四人正吃得热闹,却听有人叩门,这个时候会有谁来呢。除了住在楼下的林叔叔,再不会是别人。
芷荀去应门,讶异地惊道:“舅舅?!您怎么来了?”
“瞧你这丫头,这是我家,我回家来,很奇怪吗?”江仁芳瘦得似个烟鬼,目光炯炯,尖嘴猴腮,头发油腻腻的搭在额前,身上的长衫皱得像抹布。
“可您已经大半年都没回过家了。”芷荀抢白道。
江仁芳大大咧咧的走进来,“听说你外婆病了,我得回来瞧瞧……”一眼瞥见已起身看过来的房峙祖和孟德安,立即假作惊讶道:“诶?家里有客啊!”
芷荀随即为他们做了介绍。
房峙祖虽然不失礼数的与他打过招呼,可表情始终淡淡的。他是个极为敏锐,洞察力很强的人,只是初次见面,他便对江仁芳甚无好感。
芷荀添了一张椅子与碗箸,江仁芳毫无顾忌的与他们同席而坐。以极尽巴结奉承之能事,垂涎着他那张令人讨厌的笑脸,对他二人自吹自擂起来。
房峙祖眉间微蹙,不动声色地瞧着他,他只在那里夸夸其谈,丝毫未提及母亲的病况,未表现出半分关切。很明显,江仁芳是冲着他来的。
怎会这样巧,他一来,江仁芳也赶了来?房峙祖暗暗思忖,唇边隐隐浮出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讥笑。
房峙祖登门江家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江仁芳耳中,这个惊爆的消息令他既惊且喜。正愁没处弄钱,外甥女就请了这么尊财神爷回来,不说外面传言满天飞,即使没有那层关系,只是沾沾这财神爷的边,发财的机会也会随之而来的。
因为他早已在弄堂里安插了耳报神,所以房峙祖一来到惠慈安,他便也赶了过来。
房峙祖懒得理会江仁芳,那种小泥鳅,能翻出什么风浪来。他望着芷荀,眼里蓄满温柔地道:“芷荀,此次来,我有一件事要同你商量。”
他这一声“芷荀”叫得她一怔,他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的叫她,而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她“江小姐”,亦没有这样亲昵唤她作“芷荀”。
她赶忙道:“您有什么话,请直说。”
“我曾对你许诺,会照顾你的生活,可我经常出入这里,怕是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为了避免那些无聊的闲言和猜忌,更为了方便照应你,因此,我决定认你做妹妹,不知你意下如何?”
不待芷荀作答,江仁芳急不可待地道:“这敢情好啊!我们小荀打小就没有父母,也没个长兄长姐扶持,有了你这样的财神做大哥,那真是万事不愁了哈……哈哈!”笑得他眼睛迷起来,嘴要扯到耳朵了。
听着舅舅的那番话,芷荀急红了脸,冲口叫道:“舅舅!”阻止他再说下去。对于他这个行事荒唐恶劣的舅舅,她总是不予理睬,漠然视之。而此刻她却无法做到无动于衷了,今日,他简直让她在她珍视如命的人面前丢尽了脸。